北风,呜咽。
卷起的,不是草原上的尘土,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白马坡,已成炼狱。
数十万曾经不可一世的天狼骑兵,此刻正上演着一场建制以来最狼狈、最耻辱的大溃败!
他们丢掉了弯刀,扔掉了弓箭,甚至连身上沉重的皮甲都嫌碍事,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恨胯下的战马不能肋生双翼!
“魔鬼!他们是黑色的魔鬼!!”
“别挡路!滚开啊!!”
“长生天啊!救救我们吧!!”
恐慌,是会传染的瘟疫。
绝望,是会蔓延的深渊。
在他们身后,那支黑色的钢铁洪流,如同跗骨之蛆,不紧不慢地追逐着,沉默而高效地收割着。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
有的,只是沉重如山岳压顶的马蹄声,和利刃切开血肉的“噗嗤”声。
每一次“咚”的声响,都代表着大地的颤抖。
每一次“噗嗤”的声响,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冒顿被这股溃败的洪流裹挟着,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他那张曾经写满狂傲与狰狞的脸,此刻只剩下涕泪横流的恐惧。
他想回头,却不敢。
他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他,草原的王,天狼的大单于,现在……只想当一条能逃命的狗!
就在这片彻底失控的混乱之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却如同一颗投入浑浊死水中的石子,骤然亮起!
“都给我站住!!”
一声略显稚嫩,却充满了愤怒与勇气的咆哮,响彻在鬼哭狼嚎的战场上!
“我们是天狼的勇士!不是被屠夫追赶的猪羊!!”
“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了大单于的荣耀!为了天狼的尊严!!”
“跟我……杀回去!!”
只见一名身穿黄金锁子甲,手持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金刀,面容英俊却因愤怒而涨红的年轻将领,猛地勒住战马,逆着人流,毅然决然地停了下来!
他是冒顿最宠爱的儿子,是天狼汗国未来的继承人——王子,拓跋烈!
“懦夫!耻辱!!”
拓跋烈双目赤红,看到一个千夫长从自己身边逃过,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金刀毫不犹豫地挥下!
“噗嗤!”
那名千夫长的脑袋,冲天而起!
“但有后退者,杀无赦!!”
拓跋烈的凶悍与勇武,在这一刻,仿佛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这群已经吓破了胆的溃兵心中!
一些被他拦住的亲卫,看到王子身先士卒,那被恐惧压垮的脊梁,似乎又挺直了一点。
“王子殿下!”
“我们……我们跟您拼了!”
“杀!杀光这群南朝的魔鬼!!”
在拓跋烈个人勇武的感召下,竟然真的有数百名残兵败将,奇迹般地聚集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掉转马头,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却异常扎眼的……逆行方阵!
在这片一泻千里的溃败洪流中,这数百人的小方阵,是如此的醒目!
就像是漆黑的铁幕上,突然亮起了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
它成了溃军之中,唯一的亮点。
也成了那支黑色死亡军团眼中,最显眼的目标!
……
“轰隆隆——”
大地震动,越来越近!
王霸骑在巨兽战马之上,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他看着前方那片混乱的景象,正杀得兴起。
“他娘的!一群软脚虾!没一个能打的!”
他正抱怨着,忽然,他注意到了那支逆流而上、想螳臂当车的金色小方阵。
王霸的独眼,猛地一亮!
那不是看到了威胁的凝重,而是猎人发现了更有趣的猎物时,那种残忍而兴奋的光芒!
“哟呵?”
王霸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发出了野兽般的笑声。
“总算来了几个不怕死的!”
“还是条穿着金壳子的大鱼!”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门板似的屠刀,刀锋遥遥指向了拓跋烈所在的方向。
“小的们,别追那些兔子了!”
“看到那条金闪闪的肥鱼没有?”
“主公说了,要抓活的!但没说他儿子也得是活的!”
王霸的咆哮,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与戏谑。
“给老子……碾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