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渊,深处密室。
辛无命恭敬地站在下首,向枯骨、血瞳两位太上长老汇报:
“二位长老,自那涂山月拿到蕴魂玉魄,已过去半月有余。
期间无人打扰,他也深居简出,未曾踏出石室半步。
每日除了自身调养旧伤,便是全心以玉魄温养那名为阿珠的神魂。
观其气色,已比初来时好了许多,脸上也渐有笑容,
时常能感应到石室内传出他与那神魂低语谈笑之声,情意甚笃。”
枯骨长老那干瘪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缓缓道:
“看来,这蕴魂玉魄确实对症,也让他安心留下了。”
血瞳长老眼中血光微闪,沉声道:
“邪王大人传讯,其神念将于近日降临。在此关键时刻,你务必盯紧他,不可出任何岔子。”
“属下明白!”
辛无命躬身应诺。
数日后,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浩瀚无边、充斥着混乱与邪恶意志的恐怖威压,
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悄然笼罩了暗渊最核心的区域。
所有暗渊成员,无论职位高低,都在那一刻心生感应,不由自主地向着威压源头躬身俯首。
那间最隐秘的密室内,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浓郁黑影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邪王的神念,降临了。
枯骨与血瞳二位长老,此刻如同最恭顺的仆从,跪伏在地,详细汇报着近期事宜,尤其重点提到了涂山月的存在。
“涂山……月?”
邪王那非男非女、带着重重回音的神念波动中,透出一丝明显的讶异与玩味,
“可是那个……据传曾是涂山狐族第二战力,却胆大包天,潜入九幽,意图盗取酆都大帝心头血为其心上人逆天改命,最终被盛怒的酆都大帝亲手镇压的涂山月?他……竟然没死?”
“回禀邪王,正是此人!其形貌、妖气、乃至对地府的恨意,皆与传闻吻合。”
血瞳长老连忙确认。
“有趣……当真有趣。”
邪王的神念波动带着一丝发现意外之喜的兴奋,
“去,把他带来见本王。”
辛无命领命,快步来到涂山月的石室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石门。
石门缓缓开启。
出现在辛无命眼前的,并非往日那身月白长袍、带着伤倦之色的形象。
今日的涂山月,竟换上了一袭灼眼妖异的红衣,银发依旧,
手中却多了一柄看似普通、实则暗合道韵的玉骨折扇,被他漫不经心地轻摇着。
他眉宇间的郁气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流恣意、却又暗藏锋锐的气质,仿佛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妖刀。
辛无命被这突如其来的形象转变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更加恭敬了几分:
“月…月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涂山月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合起折扇,轻轻在掌心敲了敲:
“带路。”
再次踏入那间充斥着邪王威压的密室,涂山月神态自若,仿佛感受不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目光直接落在那团扭曲的黑影上,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审视。
“你就是涂山月?”
邪王的神念率先开口,带着探究与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个因偷盗酆都帝血,被镇压万载的涂山第二?没想到,你竟能从那位手中活下来。”
涂山月脸上的笑容骤然变得灿烂夺目,如同瞬间绽放的彼岸花,妖异而危险。
他“唰”地一下展开折扇,轻掩半面,只露出一双冰冷彻骨、毫无笑意的金眸:
“呵……有点见识。没想到这污秽之地,竟还有人认得本座。”
邪王的神念波动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他话语中的讽刺:
“苟延残喘至今,想必对地府,对那位酆都大帝,恨意滔天吧?”
“恨?”
涂山月轻笑出声,扇面后的眼神却愈发冰寒,
“若非他们,阿珠何至于只剩一缕残魂,苟存于世?此仇,不共戴天。”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蚀骨的恨意。
“很好!”
邪王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本王的目标,亦是颠覆这令人作呕的阴阳秩序,地府,首当其冲。如此看来,你我目的,倒是一致。”
涂山月合起折扇,在掌心轻轻一点,笑容不变:
“给地府添乱?我自然是乐意之至。不过,邪王阁下,空口白话可不行。既然想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让本座看看,你是否有撼动地府的……资格。”
“哦?月兄弟想要何种诚意?”邪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比如,”
涂山月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团黑影,
“邪王阁下目前的实力,恢复了几成?够不够去碰一碰那酆都大帝的锋芒?毕竟,那位的手段,就算是我巅峰时期,也难逃被镇压的命运。”他话语中带着激将,也带着试探。
“哈哈哈!”
邪王发出一阵低沉而自信的笑声,
“月兄弟放心!只要本王的计划顺利推进,莫说一个地府,便是这三界,也将成为我等随心所欲的乐园!届时,何愁大仇不得报?”
涂山月定定地“看”了那黑影片刻,脸上灿烂的笑容慢慢收敛,化为一种带着审视与警告的平静:
“最好如此。”
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的红衣袖口,
“那本座,便恭候邪王阁下的好消息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从容,在即将踏出密室时,脚步微顿,
侧过半张俊美无俦的脸,金色的眼眸斜睨向那团黑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毕竟……本座向来不屑与废物合作。”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径直离去。
密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良久,邪王的神念才再次波动起来,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传令下去,自即日起,涂山月为我座下贵客,地位等同太上长老。本王不在时,暗渊上下,可听其调遣。他在暗渊之内,享有最高自由权限。”
“是!”
枯骨与血瞳长老齐声应道,心中明白,邪王这是要真正将这柄危险的“妖刀”,握在手中了。
而离去的涂山月,红衣曳地,行走在幽暗的通道中,折扇轻摇,脸上那抹冰冷的笑意久久未散。
棋局,已进一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