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桃染正拿着厨房用纸,动作缓慢而细致地擦拭着那些杯口的口红印。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依旧完美,下颌微微收紧,但谷云却第一次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眉宇间那抹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那是一种卸下了所有“正宫”光环和自信从容面具后,纯粹而沉重的倦怠。
她擦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擦拭什么珍贵的瓷器,而不是几个普通的、甚至有点杂乱的杯子。
擦完一个,她就轻轻地把杯子倒扣在旁边沥水架上,然后再拿起下一个。
她的肩膀微微垮着,背脊却挺得笔直,形成一种矛盾的姿态。
昏黄的光线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却孤独的光晕。这一刻,那个在玄关像女王般宣布分配方案、在厨房混乱中岿然不动的桃染消失了。
站在水槽前的,只是一个在深夜里独自整理着八个茶杯、承担着某种无形重量的女人。
谷云站在吧台后的阴影里,手里还握着空水杯,静静地看着。
他最终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楼梯的阴影里。
窗外,城市的灯火早已稀疏,只有远处高架桥上偶尔掠过的车灯,划破沉沉的夜幕。
别墅里一片寂静,连平日里最晚睡的绯樱房间里的键盘敲击声也消失了。谷云靠在冰冷的楼梯扶手上,手里空水杯的凉意透过掌心渗入皮肤。
楼下厨房那盏昏黄的壁灯还亮着,像一个倔强的坐标,固执地标记着桃染未曾离去的身影。
他仿佛还能看见她站在水槽前,背脊挺直却肩头微垮,一遍遍擦拭着那些杯口的印记,擦掉冷伶的烈焰红唇,擦掉琴瑶的小熊唇膏,擦掉千辰的淡粉微痕……擦掉所有属于这个“家”的、喧嚣又混乱的痕迹,只留下光洁却冰冷的白瓷。
“正宫娘娘……”他在心里无声地咀嚼着冷伶当初那个充满讽刺的称呼。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声音之大,仿佛就在别墅的屋顶炸开!
整栋房子似乎都随之猛地一颤!紧接着,刺目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惨白的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楼梯和客厅映照得如同鬼魅世界,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啊——!!!”
几乎是雷声落下的瞬间,两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如同利刃般同时刺破了别墅的死寂!
一楼的琴瑶房门猛地被撞开!穿着印满卡通胡萝卜睡衣的琴瑶,抱着她的兔子玩偶,像一颗受惊的炮弹,带着哭腔尖叫着“谷云哥——”。
不管不顾地朝着楼梯方向冲来!她的小脸惨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雷声吓懵了。
与此同时,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客房也猛地打开!纤色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就冲了出来。
她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夸张的笑容和刻意的“戏精”姿态,只剩下全然的惊恐和脆弱,脸色比琴瑶好不了多少,一边尖叫着“妈呀——”,一边也朝着楼梯口狂奔而来!看来再强大的社交面具,也挡不住人类对自然伟力最原始的恐惧。
两个被吓破胆的女人,一个从下往上冲,一个从上往下冲,目标都只有一个——楼梯中段那个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男人。
谷云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
“哎哟!”
两声闷响和痛呼几乎同时响起。琴瑶和纤色在楼梯拐角平台毫无悬念地撞了个满怀!
琴瑶的兔子玩偶脱手飞出,像个白色的毛球滚下几级台阶。纤色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慌乱中下意识地伸手乱抓,正好扯住了琴瑶的睡衣领子。
琴瑶被她带得重心不稳,尖叫着也跟着向前扑倒!
谷云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个尖叫的身影如同失控的保龄球,裹挟着巨大的冲力,直直地朝他撞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但楼梯空间狭窄,加上两人下冲的势头太猛——
“咚!”
“呃!”
三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毫无美感的姿态,在楼梯拐角处滚作一团!谷云的后背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楼梯棱角上,痛得他闷哼一声。
琴瑶整个人压在他胸口,兔子玩偶的耳朵正好糊在他脸上。纤色则摔在他腿边,一只手还死死揪着琴瑶的睡衣不放,另一只手则按在了谷云的小腿上。
“我的腰……”谷云痛得龇牙咧嘴。
“呜呜……我的兔子……”琴瑶趴在他身上,哭得更大声了。
“嘶……脚……脚扭了好像……”纤色也疼得直抽冷气,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哭腔。
混乱,狼狈,疼痛,还有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哭声和抽气声。楼梯拐角瞬间成了灾难现场。
然而,就在这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的顶点——
“噗嗤。”
一声极其突兀的、带着浓浓鼻音的笑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哭嚎。
谷云艰难地侧过头,透过琴瑶乱糟糟的头发缝隙,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冷伶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
她大概是出来查看情况的,身上披着一件丝质睡袍,长发有些凌乱。
此刻,她正扶着楼梯栏杆,看着楼梯拐角这滚作一团、涕泪横流的三人组。
她脸上没有了惯常的讽刺或慵懒,那双妩媚的眼睛因为强忍着笑意而微微眯起,肩膀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显然,眼前这过于滑稽的一幕,彻底戳中了她的笑点。
“呵……呵呵……”她用手掩着嘴,但那笑声还是断断续续地溢了出来,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笑声像是一个开关。
压在他身上的琴瑶,哭声小了下去,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茫然地看了看笑出声的冷伶。
又低头看了看身下被她压得表情痛苦的谷云,再扭头看了看旁边抱着脚踝、龇牙咧嘴的纤色……突然,她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一边笑一边还在抽噎,像个傻乎乎的小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