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净化之法
冥渊石碎片堆积如山的第七夜，玄灵界的月光被浓重的黑雾切割成破碎的光斑。苏徭站在灵植园最高的观星台上，指尖拂过悬浮在半空的碎片，那幽黑色的石面上立刻泛起丝丝缕缕的浊气，像活物般缠绕上她的手腕。
“还是不行。”她轻声叹息，收回手时，袖口已被浊气侵蚀出几个细小的破洞。这已是她闭关的第三个清晨，园中的灵植因持续吸收浊气而叶片泛黄，连最耐旱的荆棘藤都垂下了蔫软的枝条。
三年前冥渊裂隙爆发时，无数蕴含幽冥之力的冥渊石碎片坠入三界。这些碎片起初只是无害的黑色晶石，可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开始吸纳生灵的负面情绪，逐渐转化为能侵蚀灵脉的毒源。如今玄灵界的边陲小镇已有半数土地因浊气渗透而寸草不生，仙域的灵河出现墨绿色的污染带，妖界的万兽谷更是爆发了数起异兽狂化事件。
“师姐，该进食了。”灵植园外传来洛尘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捧着食盒站在结界外，玄色衣袍上沾着些许尘土——昨夜他刚从西漠荒原处理完浊气泄漏事件赶回。
苏徭挥手撤去结界，接过食盒时指尖微颤。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推演让她灵力损耗严重，眼底的青黑如同晕开的墨渍。“碎片的浊气已经形成共生网络，单一净化术只会引发反噬。”她打开食盒，里面精心摆放着灵米糕和清露，却毫无食欲。
洛尘望着观星台上散落的阵法卷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仙域的清玄长老传来消息，他们尝试用九转琉璃火灼烧碎片，结果反而让浊气扩散得更快。”他顿了顿，补充道，“妖界的烈风兽王也派人送来消息，万兽谷的地脉已被污染，再不想办法，恐怕下月的月圆之夜会出事。”
苏徭拿起一块灵米糕，却在触及唇瓣的瞬间放下。她转身走向观星台中央的水镜，挥手注入灵力，镜中立刻浮现出三界受浊气侵扰的景象：玄灵界的农户对着干裂的农田垂泪，仙域的修士在污染的灵河边设置结界，妖界的医者正为狂化后受伤的幼兽包扎……
“必须找到能同时容纳三界灵力的净化之法。”她的目光落在水镜中闪过的启明学府轮廓上，那座矗立在玄灵界中心的千年学府，其地底埋藏着三界最古老的聚灵阵眼。
洛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想以聚灵阵为基？可那阵法自上古便无人能完全掌控。”
“不是掌控，是融合。”苏徭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快步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泛黄的古籍。书页翻开的瞬间，无数金色符文从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复杂的阵图。“聚灵阵的本质是调和灵力，若能融入仙域的清心诀和妖界的生灵术，或许能构建出三界通用的净化大阵。”
洛尘凑近细看，只见古籍上记载着聚灵阵的运转原理：此阵以天地为炉，生灵为引，能汇聚三界灵脉之气。“可仙妖两界的灵力属性相悖，强行融合恐怕会引发灵力爆炸。”他指出关键问题——仙域灵力清逸属阳，妖界灵力刚猛属阴，二者相遇极易产生冲突。
苏徭指尖点在阵图的核心位置，那里标注着一个模糊的符号：“这里需要一个调和中枢，既能承接仙域灵力，又能容纳妖界灵力。”她抬头看向洛尘，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玄灵界的灵力最为中和，或许能成为连接两界的桥梁。”
话音刚落，观星台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鸟鸣。一只羽毛雪白的信鸽穿过结界，落在苏徭肩头，脚上系着仙域的云纹信笺。展开信笺的瞬间，清玄长老的字迹跃然纸上：“仙域已备齐二十五位金丹期以上修士，随时待命。”
几乎同时，一阵狂风卷着枯叶闯入灵植园，风中裹挟着一片燃烧的兽毛——那是妖界的传讯符。洛尘接过兽毛，注入灵力后果真显现出烈风兽王的留言：“妖界精锐已集结，月圆之前必到玄灵界。”
苏徭望着手中的信笺与燃烧的兽毛，忽然站起身：“召集三界修士，三日后启明学府广场集合。”她将古籍合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净化大阵需要百人同时注入灵力，玄灵界出五十人，仙域和妖界各出二十五人。”
洛尘应声而去时，朝阳正冲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在灵植园的结界上，将那些泛黄的灵植映照出温暖的轮廓。苏徭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净化大阵的推演图谱，指尖划过阵图的每一个节点，仿佛在触摸三界生灵的命脉。
三日后的启明学府广场，汇聚了来自三界的顶尖修士。玄灵界的修士身着青灰色道袍，仙域修士的白衣上绣着流云纹饰，妖界修士则大多保留着兽形特征——有的耳尖长着绒毛，有的身后拖着蓬松的尾巴。广场中央，影逸正指挥着弟子布置阵眼，他身着银灰色劲装，动作利落精准。
“阵眼已用星辰砂勾勒完成。”影逸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转身向苏徭禀报，“我已将所有冥渊石碎片集中在阵眼中央，用锁灵玉盒暂时压制住浊气。”他指向广场中心那座由白玉砌成的高台，三十六个锁灵玉盒整齐排列，每个玉盒都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却依然挡不住缝隙中渗出的黑气。
苏徭走到高台边，伸手按在玉盒上。盒内的碎片立刻躁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盒身的蓝光剧烈闪烁。“大家注意，大阵启动后，浊气会因灵力冲击而剧烈反扑。”她转身面对百名修士，声音通过灵力传遍广场，“玄灵界修士守住东方乙木位，仙域修士守住西方庚金位，妖界修士守住南方离火位，切记要保持灵力稳定。”
洛尘站在东方首位，身旁是玄灵界的十位长老；西方的仙域阵营中，清玄长老手持琉璃拂尘，云鹤仙人站在他身侧；南方的妖界阵营里，烈风兽王一身赤红战甲，身后跟着化为人形的狐族长老和熊族勇士。
“启动聚灵阵！”苏徭一声令下，影逸立刻注入灵力。广场地面的符文瞬间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阵图，将百名修士笼罩其中。随着阵图运转，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向广场汇聚，形成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
苏徭踏着灵光登上高台，站在阵眼核心位置。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清心诀起！”仙域阵营的二十五人同时掐诀，银白色的灵力如同溪流汇入阵图，在金色的阵纹上流淌出清冷的光泽。
“生灵术承！”她话音刚落，妖界阵营的修士便引动灵力，赤红如火焰的灵力注入阵图，与银白色灵力在阵纹交汇处碰撞出绚烂的火花。两种属性相悖的灵力果然产生了排斥，阵图剧烈震动起来，边缘的符文开始闪烁不定。
“玄灵界修士，稳住阵基！”洛尘大喝一声，五十道青绿色的灵力同时注入阵图。中和的玄灵灵力如同温柔的纽带，将银白与赤红灵力缓缓缠绕，形成三色交织的灵流网络。
苏徭站在阵眼中央，感受着三种灵力在体内流转。清心诀的清逸、生灵术的炽烈、玄灵灵力的温润在她经脉中交织碰撞，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她额间渗出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接触阵图的瞬间被蒸发成白雾。
“大家守住心神！”她的声音因灵力冲击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浊气开始反扑了！”
话音刚落，锁灵玉盒突然炸裂，无数黑色碎片腾空而起，化作狰狞的黑气怪兽扑向阵中的修士。最前方的一名玄灵界弟子猝不及防，被黑气缠上手臂，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的衣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飞灰，皮肤泛起青黑色的纹路。
“运转清心诀净化！”清玄长老立刻指挥仙域修士支援，银白色的灵力如同利剑斩断黑气，却在落地的瞬间又重新凝聚成形。
烈风兽王怒吼一声，周身爆发出熊熊烈焰：“妖界弟子听令，以生灵术燃烧浊气！”赤红灵力化作火网罩向黑气，却见那些黑气遇火非但不消散，反而变得更加狂暴。
洛尘眼疾手快地打出一道结界护住受伤的弟子，同时对苏徭喊道：“浊气在吸收灵力进化！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耗尽灵力！”
苏徭咬紧牙关，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涌的灵力。她望着那些不断再生的黑气，忽然明白了关键：“不是对抗，是转化！”她调整灵力运转轨迹，将三种灵力在掌心凝聚成一个旋转的三色光球，“阵图反转，引浊气入阵眼！”
百名修士立刻改变灵力输出方向，巨大的阵图开始逆向运转。原本向外扩散的灵流转而向内收缩，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所有黑气强行吸入阵眼。苏徭站在漩涡中心，感受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浊气，它们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灵力屏障，试图侵蚀她的识海。
“守住心神！”洛尘的声音从东方传来，带着沉稳的力量，“师姐，想想灵植园的晨露，想想玄灵界的星空！”
云鹤仙人的声音从西方响起，清冷如玉石相击：“心若冰清，浊气自散。”银白色的灵力如同月光洒落，为苏徭筑起一道清冷的屏障。
烈风兽王的声音粗犷而有力：“用生灵之心感受生命脉动，浊气不过是无根之萍！”赤红灵力化作温暖的火焰，在苏徭周身燃烧，却不伤她分毫。
苏徭闭上眼睛，任由三种灵力在体内交融。她不再刻意控制，而是让清心诀的清逸洗涤识海，让生灵术的炽烈点燃生命之火，让玄灵灵力的温润滋养经脉。当三种灵力在丹田处形成稳定的三色气旋时，她忽然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三界之力，归于本源！”她双手向前推出，三色气旋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原本狂暴的黑气在接触光柱的瞬间停滞，随后如同冰雪消融般开始转化——黑色的浊气褪去，化作纯净的银白色光点，融入阵图的符文之中。
广场上的修士们感受到灵力的变化，纷纷加大灵力输出。玄灵界的青绿色灵流、仙域的银白色灵流、妖界的赤红色灵流在阵图中交织成网，将每一缕黑气都纳入净化范围。那些原本狰狞的黑气怪兽在灵流网中挣扎片刻，便化作点点星光。
洛尘站在东方阵位，看着苏徭在阵眼中央衣袂翻飞的身影。她的紫色灵袍已被汗水浸透，却在三色灵流的映照下泛着圣洁的光泽。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净化时，他忽然发现苏徭的发丝间多了几缕雪白，如同冬日初落的霜花。
“成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阵图中央的冥渊石碎片在七彩霞光中渐渐透明，化作无数星光升腾而起。这些星光如同拥有生命般飞向三界各地——飞向玄灵界干裂的农田，飞向仙域污染的灵河，飞向妖界受损的地脉。
苏徭望着星光远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她缓缓收回灵力，双腿一软便向后倒去，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洛尘抱着她落地时，发现她早已昏迷过去，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师姐……”洛尘轻声唤道，声音哽咽。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额间的冷汗，指尖触及她发丝间的白发时，心中一阵刺痛。
清玄长老走上前，取出一枚莹白的丹药：“让她服下这个，清心丹能缓解灵力透支的反噬。”他望着漫天飞舞的星光，感慨道，“千年了，三界终于再次同心协力。”
烈风兽王收起灵力，赤红的战甲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冥渊石的浊气虽除，但裂隙仍在。我们妖界愿与玄灵界、仙域共建防线。”他看向洛尘怀中的苏徭，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这位小姑娘，是三界的功臣。”
影逸走上前检查阵图，发现原本的金色符文已变成七彩之色，正源源不断地向大地输送纯净灵力。“阵法已经与三界灵脉相连，今后浊气再难形成规模。”他转身看向众人，“不过苏徭师姐损耗过大，需要静养至少三个月。”
洛尘抱着苏徭走向启明学府的客房，身后跟着众人崇敬的目光。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怀中的苏徭忽然动了动，在梦中轻声呢喃：“灵植园的荆棘藤……该浇水了……”
洛尘低头看着她苍白却安详的睡颜，心中涌起暖流。他轻声回应：“放心，等你醒来，灵植园的花开得正好。”
广场上的修士们陆续散去，留下七彩的阵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玄灵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仙域的云飘过湛蓝的天空，妖界的兽鸣充满生机。当最后一缕霞光融入大地，三界的灵脉同时发出愉悦的共鸣，仿佛在诉说着一场跨越界限的守护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