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锦衣人的底牌
锦衣人的靴底碾过崖顶的碎石,声音在湖面荡开回音。他把玩着青纹石印章,突然往湖里扔了块东西,是枚生锈的铜钥匙,落水时溅起的涟漪里浮着点暗红——是血迹,和灵汐爹玉佩上的血渍同色。
“这钥匙是你娘当年锁星砂臼的,”锦衣人笑起来,声音像磨过青纹石的粗粝,“她以为把母石藏进石心就安全了?影阁找了二十年,总算等到银河草汁失效的这天。”他突然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纸,是《星砂要术》的残页,“你爹娘在书页里夹了母石的分布图,可惜他们算错了,暖石粉遇山洪会加速失效。”
灵汐的指尖掐进掌心,湖底的银河砂突然翻涌,母石沉落的地方浮起银亮的漩涡。锦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瓶,拔开塞子就往湖里倒——瓶里淌出的不是硝石,是粘稠的黑油,遇水竟浮在水面,还冒着火星。
“这是影阁炼的‘沸油火’,沾着银河砂烧得更旺。”锦衣人往油面上扔了根火把,“要么你把母石捞上来,要么看着它被烧成灰。”
火舌舔着银网的瞬间,云雪兽突然跳进漩涡,用爪子往湖底刨。灵汐看见它脖颈的毛被火燎焦,却仍不肯退。青鸾鸟突然俯冲,用翅膀拍灭火舌,翅尖被烫得冒烟,羽毛落在油面上,竟让火头矮了半寸——原来青鸾鸟的羽毛浸过银河草汁,能暂阻火势。
“阿昭!”灵汐突然对着麻袋大喊。麻袋里的机械臂猛地抬起,关节处的铜环撞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锦衣人背后的黑影刚要回头,阿昭的机械臂突然挣破麻袋,铜环直飞出去,正砸在锦衣人的印章上。
印章落地的瞬间,湖底的漩涡突然炸开,银潮冲天而起,像被打翻的银河。灵汐看见母石在银潮里沉浮,石心泛着红光——是戾气被火油引动了。
(二)银潮里的真相
银潮落下时,灵汐被裹进片冰凉的光里。她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是银河砂在说话:有爹娘当年封石时的喘息,有影阁黑衣人撬臼座的闷响,还有婴儿时期的自己被裹在银河草絮里的啼哭。
“这是母石的记忆。”阿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机械臂护在她身前,铜环正泛着蓝光,压制着飞溅的银砂,“母石能记下接触过的所有声息,刚才的银潮是它在示警。”
灵汐顺着他的机械臂望去,看见银潮里浮着些透明的影子:是爹娘站在星砂臼前,爹正往臼心嵌母石,娘往缝隙里灌银河草汁,两人的手腕上都缠着渗血的布条——和老者手腕上的青灰疤一模一样。
“原来师兄说的是真的……”灵汐的声音发颤。银潮里突然浮出个更小的影子,是二十年前的锦衣人,那时他还穿着灰衣,正蹲在星砂臼旁,手里攥着把撬棍,棍尖沾着暖石粉的碎屑。
“他就是当年帮影阁找母石的矿场监工。”阿昭的机械臂指向银潮中的画面,“你爹娘炸山封路阻止他,却被他反咬一口,说成是私藏母石的叛贼。”
锦衣人被银潮浇得浑身湿透,却突然大笑:“叛贼?你爹娘当年用母石碎屑熔了二十个铜环,一半给了影阁的叛徒,一半留给你们。他们以为能两全,却不知铜环越多,母石的戾气越难压制!”他突然指向灵汐怀里的铜环,“你这环碰过阿昭的,再碰母石,只会让它炸得更烈!”
话音未落,湖底的漩涡突然变红,母石竟从银潮里浮了上来,石身裂着蛛网般的缝。灵汐突然想起爹信里的话“毁石保人”,伸手就要去抓,却被阿昭的机械臂拦住。
“别碰!”阿昭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贴着块银亮的薄片,是用银河砂熔的,“这是你娘留的护心片,说能中和母石的戾气。”他将护心片抛向母石,薄片落在裂缝处,竟像活物般融进石身,红光瞬间淡了下去。
(三)未熄的余烬
锦衣人见母石被镇住,突然从靴筒里抽出短刀,往阿昭掷去。云雪兽猛地扑过去挡在中间,刀身擦过它的脊背,带出道血痕,落在湖面上竟凝成银珠——是混了银河砂的血。
“影阁的人都在山下被缠住了,你以为还能跑?”阿昭的机械臂突然弹出三道银链,缠住锦衣人的脚踝。灵汐这才发现,银链是用银河草茎混着铜环碎屑编的,遇戾气会越收越紧。
锦衣人突然往崖下跳,却被银链拽得摔在湖边。他看着逼近的灵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狠狠砸在地上——瓶里滚出的不是毒药,是半粒干瘪的银河草籽,籽壳上刻着个“悔”字。
“这是你爹娘留给影阁叛徒的解药,”锦衣人咳着血笑,“他们说……若有人回头,就用这草籽泡银河砂水喝,能清掉体内的戾气。可惜啊,影阁里没一个人配用。”他的目光突然涣散,盯着湖底的银潮,“我当年……也想要这粒草籽的。”
银潮渐渐平息,母石沉回湖底,表面覆着层淡蓝的光,是护心片和银河砂融合的颜色。阿昭的机械臂抱着受伤的云雪兽,青鸾鸟正用喙啄它背上的伤口,落下的羽毛沾着银亮的砂粒,像在敷药。
灵汐捡起地上的青纹石印章,底座刻着个“贪”字,笔画里嵌着点暗红,是没清理干净的血迹。这或许是锦衣人唯一的“遗物”,却比任何供词都更锋利。
“阿昭,你的机械臂……”灵汐突然发现,他的机械臂关节处泛着青灰,和老者手腕上的疤同色。
阿昭低头看着手臂,突然笑了:“被母石戾气灼的,不过铜环还能镇住。”他指向湖对岸的密林,“我们得去找那个有痣的黑影和你爹娘的师兄,他们或许知道更多影阁的事。”
云雪兽突然对着崖顶低吼,那里的晨光里飘着片银河草叶,叶尖沾着点铜锈——是从阿昭的铜环上磨下来的。草叶顺着风往密林飘,像在引路。
灵汐攥着那粒刻“悔”字的草籽,突然想起星砂臼底的石纹。那些交错的纹路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悔”与“守”?或许就像这地心湖的银潮,总要等潮水退去,才能看清湖底的真相。
她最后看了眼湖面,银亮的波纹里浮着青鸾鸟的影子,翅尖的火星还没熄灭,像颗不肯落的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