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早就说过,再怎么心思缜密,大皇子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但他的狠辣还是出乎了慕卓宁的意料。
她没想到,大皇子竟会这么早就给自己物色好替死鬼。
用这样的法子偷逃出宫。
要不是韩培派人日夜守着各个出口,又剑走偏锋,关注了曾经与大皇子有过交集的人。
普通巡查可能很难发现他的筹谋。
大皇子再次被抓,重新禁足在他宫中,整个人却冷静得可怕。
直到,太师主动来见了他。
大皇子惊讶极了。
他被禁足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人疏通关系,递信给太师。
想让太师在宫外运筹帷幄,再想办法救他出去。
可他还没找到可用之人,太师竟然来了。
“太师,您是听说了我的事,特意来找父皇求情的吗?”
在大皇子的想法中,太师是绝对不会帮助二皇子登位的。
那么他能选的只有他。
太师看着眼前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大皇子,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这孩子竟能自己逃出来。
不,凭他的能力,是不可能逃出来的。
这分明是皇上的试探。
只怕,这孩子急于求成,还动用了北边的路子。
若真是如此,他恐怕救不得他了。
“殿下,老臣来看您,是想劝劝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上的意思,代表一切,您还是听他的话为好。”
大皇子再次惊呆了。
“太师此话何意?”
“莫非父皇让我禁足,我就要终身圈禁?”
“若父皇赐死我,我就要去死吗?”
大皇子已经感觉到了太师态度的变化。
他自然不知道,是秦思哲与太师的密谈改变了他的想法。
秦思哲说得很简单,不过初心二字。
他说,他相信太师也是一心为国的,必定会以大局为重。
太师知道,皇上这是让秦思哲给了他一架体面的台阶。
若此时不能顺势而为,恐怕他的下场会跟大皇子一样。
面对大皇子的癫狂,太师不再说话,摇摇头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大皇子砸了宫中之物,也砸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若没有前朝的支持,他什么也不是。
大皇子这次出逃,乃至重新被抓,暴露出来了许多事。
可皇上查明真相后,却没有下令杀他,而是继续将他禁足在宫中。
大皇子从最初的疯狂砸东西,变成后来的麻木不仁,也不过一两日的时间。
然而当他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宫中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大哥。”
已经被封为太子的二皇子,开口仍然是称他为大哥。
可大皇子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只小一岁,却什么都比自己拥有得多的弟弟,那声太子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
“你来干什么?”
“成王败寇,是来看我笑话吗?”
在太子明珏心里,他一直是将大皇子当成哥哥来对待的。
即使命运让他们终究会走到对立面。
至少到此时为止,他也从未将大皇子当作敌人。
但他今日来,是有一件事,必须要问清楚。
“大哥,你还记得,”
“我五岁那年,你常常来我母亲宫中玩耍。”
“母亲见我开心,便也乐得常将你接过来。”
“你大约不知道,那时母亲是动了要将你养在膝下的心思的。”
二皇子口中的母亲,指的是已逝的琴妃。
他的声音飘扬,仿佛回到了那个美好的年代。
两个孩子年岁相仿,又是宫中仅有的两位皇子。
琴妃见二皇子有人陪伴,每日心心念念着大哥,便同皇上提出要将大皇子养在膝下。
只可惜,还未等到皇上表态,琴妃却忽然病了。
身体不适,他自然更无法照料两个孩子,这事便搁置了。
此后,琴妃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很快便油尽灯枯。
“大哥,你难道没想过成为我母亲的孩子吗?”
“这样我们兄弟一直在一块长大,不也是桩美事?”
太子的话,半晌也没有得到大皇子的回应。
正当他以为大皇子恐怕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
“同为皇子,你却生来就高高在上,什么都有。”
“而我呢?过得却连个下人也不如。”
“若说真有什么差异,不就是我没投生在一个好娘肚子里吗?”
若是他母亲身份能高些,若是他母亲不作茧自缚,早早就丧了命。
他一定会比二皇子站得更高。
一直以来,大皇子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恨你,恨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母亲。”
“当你母亲的儿子?”
“哈哈,笑话吗?”
“然后呢,她养大我,再当你的踏脚石?”
“所以啊,明珏,我们理应在同样的条件下竞争。”
“你没了娘,我们便半斤八两了!”
听到这话,太子的脸忽然‘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所以,你就害死了我母亲?”
大皇子没有答话,而是疯狂地笑了起来。
即使如此,二皇子也已经明白了一切。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但他没倒下,反而眼神更加坚毅。
“明熹,我告诉你,”
“我一定会亲手替我母亲报仇!”
秦思哲站在故去琴妃的宫殿里,感受着当年那个花一样的女子留下的痕迹。
谁能想到,当年的她,会死在一个孩子手里。
谁能想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会有如此狠毒之心。
但,此时的他开始有些懂得了。
他妹妹,终究是得到了解脱吧。
“阿琴,珏儿很好,”
“他是个好孩子,像极了皇上,”
“也长成了你期望的样子。”
秦思哲捧起琴妃宫中的一抔土,从袖中抽出一个锦袋塞了进去。
“你可以安息了。”
“哥哥带你出宫!”
不几日,振威将军秦思哲自请出京城,回到北部边陲,继续为国驻守。
众人纷纷不解,北方部族早已和谈,北部边陲也已经恢复了安宁。
更何况,此时秦思哲的亲外甥已经被立为太子。
他不在京中辅佐他,为何反而要远去千里之外?
但慕卓宁等人却是懂他的。
秦思哲总算是解脱了。
而他去北地,又何尝不是为了去追求他应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