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几个汉子刚卸完货,正就着咸菜啃馍馍。
黑脸膛的汉子听了老秀才的咆哮,咧开嘴,瓮声瓮气地插话,
“先生您气啥?这有啥难懂的?俺看呐,就是人死了,阎王爷嫌他太废物,不收!一脚给踹回来了呗!踹回来就变聪明了?嘿,那敢情好!”
他用胳膊肘捅捅旁边埋头苦吃的同伴,
“狗剩,听见没?赶明儿你也废物一回,阎王不收你,你回来就变聪明,给俺们讲讲之乎者也?”
那叫狗剩的汉子抬起头,一脸憨厚迷茫,
“啊?死?俺娘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话没说完,周围茶客早已笑倒一片,连那气呼呼的老秀才也绷不住,哭笑不得地直摇头。
天幕评论区正巧飘过一条:我实在理解不了,一个脑袋不聪明的,然后重生了脑袋就特别聪明……重生还能长脑袋???
“哈哈哈哈哈!”
黑脸汉子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看!连后世人都觉着瞎扯!脑袋笨还能靠死一回长出来?”
“那俺家隔壁二傻子,他爹娘得让他死上八回,才能盼来个文曲星下凡呐!”
[为什么,女强男主比女主还强[微笑]就没有纯女强文吗。]
[为什么我记忆中那会儿的小说都是女强女尊,好多男主像隐形人[流泪.jpg]]
[男主:忙忙碌碌寻宝藏?]
[以为是瓶颈期了,后面才发现我是看不进去言情了[微笑.jpg]]
未央宫,熏炉中的香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刘彻眉宇间浓郁的不适阴霾。
他斜倚在软榻上,手指用力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眼神复杂地盯着天幕上“和亲公主”、“替身王妃”之类的标签。
卫子夫低眉垂目,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她同样被冒犯的心绪。
刘彻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眼前浮现出细君公主远嫁乌孙时,回望长安的凄楚与决然;
想起解忧公主在西域数十年,周旋于各部族之间,为大汉边疆安宁殚精竭虑的身影……
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金枝玉叶?哪一个不是肩负着家国重担?
她们是政治的棋子,是维系和平的纽带,是帝国战略的一部分!
她们的牺牲与付出,岂是那等小说里只为争一个男人宠爱而“挖心挖肝”的所谓“虐恋”可以比拟的万分之一?!
“荒谬!荒谬至极!”
刘彻猛地从软榻上坐直身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鄙夷,
“那些公主们,远赴蛮荒,离乡背井,嫁与异族首领,其间艰辛,如履薄冰!”
“她们维系的是大汉边疆的安宁,牵制的是匈奴的狼子野心!此乃社稷之重!是责任!”
他越说越气,指着天幕上那些“挖子宫”、“当替身”的字眼,指尖都在发颤,
“后世子孙,竟将这等泼天重任、金枝玉叶之尊,塑造成那等……那等只为争风吃醋、沉溺情爱、甚至被随意挖取器官的卑贱‘玩物’?!简直是……是……”
他一时竟找不到足够有力的词来表达那混合着恶心、愤怒和被亵渎感的情绪。
最终化作一声极其嫌恶的低吼,
“污了朕的眼睛!”
他烦躁地挥手,仿佛要驱散眼前无形的秽气。
宫人吓得面无人色。
卫子夫默默上前,将一盏温热的茶奉到刘彻手边。
刘彻接过茶盏,指尖冰凉,看着天幕上仍在闪烁的“被宠上天”字样,只觉得讽刺无比。
那些远嫁的公主们,若真能被“宠上天”,又何须将她们送去那苦寒之地?
这后世小说中的“宠”,廉价得让他心头发冷,眼睛更是疼得厉害。
“真正的金枝玉叶,不是等着被人当宝物藏着的。”
*
长安城,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正与长孙皇后对弈,手执一枚白玉棋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落。
天幕的光投在棋盘上,也映着那些“佛子遍地”、“影帝绕地球”的评论。
长孙皇后微微蹙眉,看着夫君那抽搐的嘴角。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强烈荒谬感的嗤笑,终于从李世民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索性将棋子“啪”地丢回棋盒,笑得肩膀都在抖,
“观音婢,你快看!‘清冷佛子’?‘禁欲影帝’?还‘绕地球一圈’?”
“玄奘法师,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方至天竺取得真经!一路风餐露宿,妖邪环伺,讲经论道,折服外邦!那才是真正的佛子风范,万世楷模!”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后世这些写书人倒好!坐在屋里,摇摇笔杆子,就能批发‘佛子’了?还‘遍地都是’?这‘佛子’也忒不值钱了些!怕不是连庙里扫地的沙弥都不如!”
他站起身,在殿内踱了两步,
“重生便万事大吉?荒谬!若无真才实学,无坚韧心志,无识人之明,无容人之量,便是重生千百次,也依旧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等投机取巧、妄想一步登天的‘套路’,徒乱人心志!”
他重重一甩袍袖,仿佛要把那些虚妄的“重生”光环彻底扫出他的两仪殿。
长孙皇后看着难得如此“孩子气”发怒的夫君,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却含着笑意,将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