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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三年初春,江南的雨裹着咸腥气,淅淅沥沥地浇在扬州城的青石板上。往日里盐市街茶馆的吆喝声、盐栈的算盘声、挑夫的号子声交织成市井交响乐,此刻却只剩下雨打油纸伞的闷响。米铺前,百姓们攥着被雨水浸软的铜钱,望着高悬的 “盐价三倍” 木牌,脸上满是绝望与无奈。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地询问:“老板,这盐价何时能降啊?家里的腌菜都快没盐了。” 老板擦拭着柜台,案板上半块发霉的豆腐显出几分寒酸:“老人家,我也不知道,现在盐都在盐商手里,他们囤在运河码头的货船里,帆布盖得严严实实,连巡盐御史的轿子都进不去。”

消息传到紫禁城,养心殿内鎏金蟠龙柱映着摇曳烛火,气氛凝重如铅。雍正帝将奏报狠狠摔在龙案上,震得案头的青铜香炉嗡嗡作响:“这些盐商,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囤积食盐,哄抬物价,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当真以为朕治不了他们?” 案几上摊开的江南舆图里,扬州城位置被朱砂点得血红,像块溃烂的伤口。

林璃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玄色官服下摆垂落如墨,神色冷峻:“陛下息怒。此乃八爷党残余与江南盐商勾结,妄图扰乱朝纲,阻碍盐政改革。不过,臣已有所准备。”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缓缓展开,图纸上画着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那些高脚杯、琉璃瓶的线条间,还标注着烧制温度与工序密语。

“玻璃?” 雍正帝微微皱眉,指尖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螭纹,“宁嘉,你这是何意?”

林璃抬起头,目光坚定:“陛下,臣提议推出‘玻璃期货’。我朝玻璃工艺日渐成熟,琉璃厂已能烧制出精美的玻璃制品,且在海外颇受欢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每月都在天津港等着装载琉璃宫灯,暹罗国的王室更愿以十倍金价求购镂空琉璃香炉。我们可提前预售玻璃制品的预期收益,吸引民间资金。如此一来,既能筹集资金,又可对冲盐价波动对民生的影响。待资金充盈,再以官盐平粜之法,定能破此困局。” 她袖中悄然滑落半块碎玻璃,那是上次琉璃厂试烧失败的残片,锋利边缘在暗处泛着冷光。

金銮殿内,青玉螭纹烛台上的龙脑香正袅袅升腾,却掩不住空气中凝滞的火药味。礼部侍郎拂袖而起,朝珠在官服前晃出急促的弧度:\"公主殿下可知《考工记》有云 ' 奇技奇器以疑众,杀 '?琉璃之术自西域传来,不过惑人耳目,岂能效仿西夷坏我天朝体统!\" 御史台的言官们也跟着附和,笏板在丹墀上叩出杂乱的声响。

林璃指尖划过袖口暗绣的缠枝莲纹,朱漆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转身命女官捧出琉璃镜,镜面映出满堂惊愕 —— 这面能照见毫发的明镜,可比铜镜清晰百倍。\"诸位请看,\" 她将镜面转向窗外,\"若是将此镜用于航海,可辨敌船于十里之外;制成透镜,能助医者看清经脉。\" 说着又取出一卷泛黄的《远西奇器图说》,\"西人已用玻璃仪器改良历法,测算星辰轨迹,难道我朝要固步自封?\"

雍正帝摩挲着翡翠扳指的手顿住,目光扫过案头堆积的盐价奏报。前日两江总督八百里加急,说扬州百姓已有人嚼食苦涩的硝盐充饥。\"拟旨,\" 他突然开口,龙袍下摆扫过鎏金蟠龙柱,\"着户部与工部协同,半月内拿出玻璃产销细则。\"

消息传到江南时,汪明远正把玩着新得的羊脂玉扳指。听管事说完,他仰头大笑震得檀木架上的官窑梅瓶嗡嗡作响:\"就凭那些薄脆玩意儿?我汪家盐引掌控半壁江山,便是拿琉璃瓦铺路,也换不来一粒白盐!\"

七日后,扬州最大的望海楼张灯结彩。苏锦身着玄色劲装立于二楼,身后十二扇缂丝屏风次第展开,每扇屏面都嵌着不同的玻璃制品:威尼斯风格的雕花玻璃瓶折射出彩虹,西洋望远镜模型直指天际,最中央的水晶吊灯更是引得众人屏息 —— 这盏灯若悬在宅邸,怕是连月亮都要失了颜色。

\"各位请看!\" 苏锦抽出腰间软剑,寒光闪过,竟将案头三寸厚的青砖劈成两半。剑尖挑起一张烫金契约,\"此乃朝廷特许的玻璃专营权证,认购者可享五年关税豁免。\" 他目光扫过人群,突然指向角落里的徽商:\"李老板去年在丝绸期货上赚了三倍,难道这次要错过天赐良机?\"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与议论声交织。苏州织造局的管事悄悄解开荷包,露出里面沉甸甸的金叶子;而盐商们却面沉如水,汪明远的亲信握紧了腰间短刀,刀柄上的饕餮纹仿佛要择人而噬。

苏锦微笑着点头:“在下愿以性命担保。而且,此次认购,还有公主殿下做背书。公主殿下承诺,若收益未达预期,朝廷将补足差价。”

此言一出,富商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了朝廷的担保,风险大大降低,而潜在的收益却十分诱人。一时间,认购声此起彼伏。“我认购五千两!”“我认购一万两!”

短短几日,玻璃期货便筹集到了巨额资金。林璃得知消息后,立刻下令,用这些资金在各地收购食盐。漕运船队日夜兼程,将食盐运往缺盐地区,以平价出售。市场上的盐价,终于开始回落。

江南盐商们见状,又惊又怒。汪明远暴跳如雷:“好个林璃,竟然用这等手段坏我们的好事!” 他立刻召集其他盐商,商议对策。“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应对。” 一位盐商说道。

“哼,我倒要看看,她的玻璃期货能风光多久!” 汪明远阴沉着脸,“我们加大囤积力度,同时散布谣言,说玻璃期货是骗局,让百姓不敢购买。”

然而,林璃早有防备。她让绿萝卫暗中调查,揪出了散布谣言的人,并在各地张贴告示,公布玻璃期货的详细信息和收益预期。同时,她还邀请各地乡绅、百姓代表参观琉璃厂,亲眼目睹玻璃制品的制作过程。

琉璃厂内青烟蒸腾,三十六座龙窑吞吐着赤红火焰。工匠们手持长管穿梭其间,在热浪中腾挪转身,铁钳夹住的琉璃液在炭火里翻涌如流霞。随着 “噗” 地一声轻响,吹管前端的半透明团块骤然鼓胀,在艺人灵巧的转动下,逐渐勾勒出梅瓶的婀娜曲线。

“这是套料技法。” 林璃执起羊脂玉般的白玉胎瓶,指尖拂过瓶身浮雕的缠枝莲纹,“先吹制白胎,再浸入彩色琉璃液,最后雕琢出层次。” 她话音未落,另一侧匠人已将镜面玻璃缓缓从退火窑中推出,镜面映出围观者瞠目结舌的表情,折射的光斑在青砖墙上跳跃成金箔。

乡绅们挤在展柜前,琉璃盏盛着的波斯银币与南洋珍珠在灯光下流转光华。林璃展开的羊皮卷上,威尼斯商人的鸢尾花印章与吕宋总督的火漆印层层叠叠,末尾一行小楷记录着单月五十万两的海外订单。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角落里老掌柜摩挲着算盘,口中喃喃:“这比贩私盐还暴利......”

期货行情看板前,穿绸裹缎的商贾们推搡着报出高价。穿月白长衫的掮客高举着写满数字的竹牌,在人群头顶摇晃。暗巷里,戴着毡帽的商人压低嗓音:“王老板,我手里有二十张合约,三成利转给你?” 暮色中,琉璃厂的飞檐上掠过黑影,却不知暗处绿萝卫的弩箭早已锁定来者。

子夜时分,七名蒙面人撬开后墙,刚将火把伸向原料库,四周突然亮起灯笼。“放下武器!” 绿萝卫统领寒铁剑出鞘,剑锋映出墙头上密密麻麻的伏兵。领头的蒙面人狞笑一声,掷出三枚毒烟弹,却见林璃从容不迫地挥动手帕,数十名锦衣卫自窑顶跃下,刀光如练瞬间封住退路。

晨光再次染红琉璃厂时,市集里传来消息:江南盐商的盐仓生满绿霉,而琉璃期货交割日,朝廷的税银车在官道上排了十里长。林璃倚在朱漆栏杆上,看着工匠将新烧制的琉璃瓦装车 —— 这些即将装点紫禁城的琉璃,终将成为盐政变革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