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的指尖还贴在掌心,那道伤疤正微微发烫,像一块埋进皮肉里的烙铁。他靠着墙,缓慢地滑坐在地,战术服的纤维被血浸透,紧贴在耳后焦黑的接口处。控制台的灯灭了,复制件滚落在脚边,金属表面布满裂纹,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他抬起右手,用匕首锋利的脊背划过左臂。一道细长的口子裂开,疼痛像电流窜进神经,瞬间压下了耳边那阵低语——母亲的声音、系统的残响、还有某种更深的、不属于此刻的节律回波。
清醒了。
他用颤抖的手指敲击耳内模块,三次短促震动。信号发出,编码只有三个字:“灯塔亮了。”
数据库舱外,风沙已停。小队成员冲进通道,却发现门内的红光正在褪去,仿佛某种活体脉搏从亢奋回归沉寂。他们不敢靠近,只看到齐墨缓缓抬头,目光穿过昏暗的空气,落在控制环中央。那里,导电板忽然闪烁三次,节奏与他刚刚划出的血痕完全一致。
全球节点开始响应。
南九区囚室内,俘虏猛然抬头,耳后红纹剧烈明灭。监控屏幕雪花炸裂,紧接着,所有红纹携带者的设备同时激活。学员们在训练场停下动作,掌心箭头、耳后纹路、锁骨下的隐痕,全都泛起微光。数据流无声注入,记忆底层被强行唤醒——协议7-3的全貌、渗透计划的坐标、密钥7号的身份。
有人跪倒在地,捂住头颅;有人低声念出从未学过的代码;还有人突然望向远方,仿佛听见了某种召唤。
东六区指挥中心,大屏瞬间被七色波形覆盖。指挥官立即启动预演方案,拉响一级战备警报。光链响应程序开启,各战区红纹携带者同步释放节律共鸣。七道信号在平流层交汇,形成闭环,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地球。
就在光链闭合的刹那,齐墨掌心的伤疤泛起一丝蓝光,转瞬即逝。他没抬头,只是将匕首插回腰侧,扶着墙站起。耳内的通讯模块接收到第一波反馈:北纬37度,地下哨站已解除封锁;西经110度,中继塔重启;南纬18度,潜伏特工确认身份。
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划过熄灭的界面。残余能量仍在导电板下游走。他闭眼,用自身节律重新调校频率,向七大地理节点补发校准脉冲。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击全球网络的钟摆。
“破链协议准备就绪。”
“东六区、南九区、西五区,三处中继站确认为目标。”
“总攻倒计时,启动。”
他睁开眼,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全球联合总攻,现在开始。”
七大战区同步出击。
导弹从地下井升空,无人机群撕裂云层,地面部队以红纹为引,激活节律护盾推进。东六区前线,学员小队突入敌方据点,红纹在夜视镜下如火焰跳动。南九区废墟中,生物金属藤蔓被高频共振震碎,露出深埋的信号塔。西五区海底平台,潜水员切断最后一根数据缆,整座设施陷入黑暗。
齐墨站在数据库舱中央,接入全球指挥网络。他的心跳成为基准频率,所有行动时序以此校准。屏幕上,战况如星火蔓延,红点接连点亮。
突然,东六区画面剧烈晃动。
通讯频道爆出杂音,一名学员嘶吼:“有内鬼!他们用了拟态红纹!”
画面中,两名己方战士对峙开火,其中一人耳后纹路颜色偏暗,收缩频率异常。另一人倒下前,掌心箭头突然熄灭——能力被反向剥夺。
齐墨立即下令:“暂停东六区所有进攻权限,启用节律辨识协议。”
他接入东六区主控频道,深吸一口气,开始呼吸。
慢、慢、快、停。
重复三次。
那是他童年失眠时,母亲教他的节奏,也是他在无意识中稳定情绪的本能模式。此刻,这段节律化作认证口令,通过全球网络推送至每一个红纹载体。
战场静了一秒。
所有携带者耳后纹路逐一验证,唯有与该节律同步者,能力恢复。那名伪装者纹路骤然崩解,皮肤焦黑,倒地抽搐。
一名刚恢复意识的学员抬起头,望向通讯投影中的齐墨轮廓,嘴唇微动:“他们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齐墨没有回应。他正盯着主屏,眉头微皱。反制协议启动了。
三处未登记的能量源在地图上爆发,形成区域性风暴。电磁紊乱,传送通道扭曲,两支突袭小队失联。敌方残余共振体被激活,正试图切断全球节律链。
他将手按在控制台上,重新接入网络核心。身体早已超载,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视野边缘开始模糊。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启动破链行动第二阶段。”他声音低沉,“目标:三处中继站,切断反制信号源。”
命令下达,三支精锐小队从不同方向突进。齐墨闭眼,用节律同步每一支队伍的行动节奏。他的呼吸成了全球进攻的节拍器。
就在总攻令发布的瞬间,他的左眼短暂失焦。视野深处,一座沉于海底的塔状结构一闪而过,表面脉络与红纹完全一致,塔顶那道伤疤状纹路,正对应他掌心的痕迹。
他猛地睁眼,手指扣住控制台边缘。导电板再次闪烁,节奏与他划出的血痕相同。
全球信号仍在运转。
七大战区的红点继续推进。
一名学员在东六区战壕中抬头,望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光洒下,照在他耳后的红纹上。
那纹路,正随着远方某个人的心跳,轻轻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