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到了,安生睁开眼睛。
怀里的阿梅此时正睡的正香甜,他自然不忍心将她唤醒,只得轻手轻脚的挪开,下床更衣,动静极轻。
待穿戴好,安生走到床前,弯腰亲了亲阿梅的脸颊,定定望了会儿她恬静的睡颜,又轻轻的为她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去。
——
安生慵懒靠坐在轿子中,看似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膝盖旁的座位处,那动作看似轻柔,可若仔细观察,分明是带着难以言明的狠戾劲道。
突然,安生睁眼,随即冷眸一眯,带着危险瘆人的意味。
此时的轿子刚拐过街角,下一秒却停了下来。
武大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大人,是刑部尚书崔大人。”
安生挑眉,然后从轿子内探出身去。
此时的崔大人已经下轿走到他的轿边。
二人四目相对,不动声色,安生嘴角一扯,拖长音调:“不知崔大人专门在此处等着本官可是有什么指教?”
崔古道面容严肃,他从怀里取出一本折子,递给安生,道:“据本官所知,不单是我们刑部,今日早朝各部都有参你的折子,本官手伸不了那么长,只能将刑部的压下来,至于别部也无能为力,所以特来给安大人提个醒。”
安生将折子接了过来,随意展开,此时天色黑暗,一旁的武大连忙将手中的灯笼提高,方便安生看清折子上的字迹。
安生一目十行,扫眼一看,随即将折子一扔,他眼神透着轻傲,腔调散漫,嗤笑道:“就这?崔大人如今怎么见风是雨,胆子愈发的小了。”
眼见安生竟是这副毫不上心的姿态,崔古道脸色不太好,他哼了一声:“本官一片好心,总之安大人爱信不信!”
安生嘴角荡起浅浅的弧度:“崔大人放心,你说的本官自然是信的,”
接着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崔大人的好心本官心领了,放心,本官心中有数。”
——
果然,今日朝堂之上,对内行厂指挥使安生的发难毫无预兆的开始了。
先是临东安昌的一道折子被八百里加急呈给了承德帝。
正当承德帝看折子时,率先出口的是内阁一位冯阁老。
此人在内阁年岁最长,几十年来在朝中从不树敌,一向宽和,颇为德高望重。
只见他颤颤巍巍的踱步出列,手里捧着几份奏折,缓缓朝着承德帝下跪:“臣有本要奏。”
承德帝抬起眼帘,眼角一跳,开口:“冯阁老,请说。”
冯阁老将几份奏折递给一旁的太监呈给承德帝,然后一字一句,清晰道:“内行厂指挥使安生,长久以来,滥用职权,草菅人命,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有祸国殃民,动摇我朝江山社稷之祸端!老臣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对安大人彻查严办!”
此言一出,满朝俱震!
就连承德帝都肉眼可见的怔愣了一瞬。
唯独事主安生站在原位置一动未动,竟是连眼皮都没抬上一抬。
这冯阁老突然叹息一声,接着幽幽开口:“大家都知道,老臣为官多年,从不多事,况且老臣一向与这安大人无仇无怨,除了同朝为官也算毫无交集,可老臣一心为国,只要危及江山社稷,老臣便义无反顾,此番呈给陛下的便是由工部兵部吏部诸位大人联名上诉的陈情,细数了近年这内行厂指挥使安生迫害同僚,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诸多事例,请陛下过目!若陛下不信,大家自当呈上诸多人证物证,由陛下辨别。”
此言一出,朝堂中又出现了好几位官员,开始与冯阁老列举安生近年的所作所为,好一番讨诛笔伐。
一石激起千层浪。
突然,朝堂中站出来的官员越来越多,更有甚者,将安生在临东收取贿赂,强取豪夺,如何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的事全都捅了出来。
更说这安昌王一开始还迫于安生的威望权利,后来实在不耻与之同流合污,二人闹翻之事临东官场无人不知。
且安生怕事情败露,竟率先向安昌王发难,借钦差代天巡狩之名,以尚方宝剑坐镇,诛杀了临东诸多官员,惹得临东乌烟瘴气,叫苦连篇。
所谓空口无凭,既然敢对安生发难,这证那据更是应有尽有。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讨伐安生,饶是承德帝,脸色也慎重起来。
承德帝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他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绪掩了去。
一时,朝堂之上所有人都等着承德帝开口。
终于。
承德帝抬起眼帘,直直望向第二排西侧的位置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顺着承德帝的视线落在了眼前那个看似普通又毫无存在感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一如往常那般静静的垂眸而立,好一副安之若素,处变不惊。
承德帝缓缓张口:“安爱卿,此事既因你而起,那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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