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的铜铃在微风中轻晃,发出清脆一响。我站在甲板边缘,指尖还残留着昨夜巡查时扶过栏杆的凉意。海面如镜,阳光洒在甲板上,柏舟正指挥水手收帆靠岸,动作利落。周显站在了望台,目光扫过码头,眉头微锁。
中转岛的石砌码头渐近,人影攒动。几艘本地商船停靠在两侧,搬运工赤脚踩着木板来回穿梭。我从袖中取出系统平板,调出通关文书与货物清单,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确认每一项批文编号无误。灵水稻、玫瑰苗、药草种,三类主货均已备案,国内农官签章清晰可查。
缆绳抛出,船身缓缓靠稳。我正要迈步下船,忽见两名身着青灰长衫的男子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四名持棍守卫。为首者抬手一拦,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外船停靠,未经商会登记,不得卸货。”
我顿住脚步,将平板悄然收回袖中,面上不动声色。“劳烦通禀一声,我们持有大周农官署签发的跨境贸易许可,此行只为中转补给,并无长期驻留之意。”
那人冷眼扫过船上旗帜,又瞥了眼舱口堆叠的货箱,嗤道:“许可?谁没见过几张纸。你们连商会准入名册都没上,凭什么叫‘合规’?”
我仍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语气平稳:“那请问,该如何补办登记?”
“补办?”他冷笑,“先交五十两银子查验费,再等三日评议。评议过了,才轮得到谈‘登记’。”
五十两。这数字远超常规。我眼角微动,未接话,只轻轻退后半步,让出身后的柏舟。他沉默地站到我侧后方,手按在腰间短刀上,不动,却已有威慑。
那人眼神闪了闪,语气稍缓:“女子出海已是破例,还想做生意?回去吧,别自讨没趣。”
我抬眼直视他:“我带来的灵水稻,亩产三石,米粒饱满,蒸煮后香气不散。若贵地百姓愿尝,可先试销一批,卖不出去,我自行带走。”
“市场早已饱和。”他打断,“本地米价稳定,不需要什么‘高产粮’来搅局。”
“那百姓吃得起吗?”我问。
他一愣。
我继续:“我在码头看了半刻,市集入口设了税卡,外来货物每担抽银五钱。一斗米卖到八十文,而我船上这批,成本不过三十。你们挡的不是货,是百姓的饭碗。”
他脸色骤变,挥手示意守卫上前:“再敢胡言乱语,立刻驱逐离岛!”
我未退,也未怒,只轻轻拍了拍袖口,仿佛掸去灰尘。“既然如此,我静候评议结果。”说罢,转身回船。
柏舟紧随其后,低声问:“真等三日?”
“等不了。”我走进舱室,反手合上门板,立刻打开系统界面,点开“市场扫描”功能。能量值扣除10点,屏幕刷新出一组数据:本地米价均值七十至九十文\/斗,供应量标注“受限”,消费意愿栏显示“高需求,低购买力”。另有一行小字提示:近三年无新粮商准入记录。
“垄断。”我合上平板,声音很轻。
周显已候在门外,见我出来,低声道:“码头守卫换了班,新加了两队巡哨,明显盯着咱们。”
“不是防走私。”我走向船尾,望着市集方向,“是防竞争。”
柏舟蹲下身,捡起一块碎木片,在甲板上画出码头布局。“东侧第三摊位,卖米的老头,刚才朝咱们这边看了好几回。”
“去一趟。”我说,“别穿这身衣裳。”
一刻后,我换上粗布裙衫,头戴竹笠,提着一只空布袋,混入市集。柏舟在远处守望,周显则绕到后巷接应。
我先在几个小摊买了盐、布条和一把小剪刀,最后走到那卖米的老摊前。老人须发花白,米斗上盖着油纸,称重时手微微发抖。
“老伯,一斗米多少钱?”
“八十文。”他头也不抬。
“能少点吗?家里孩子饿得慌。”
他终于抬眼,浑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停,压低声音:“你不是本地人。”
我没否认。
他叹了口气,从米斗底下摸出一小包米,塞进我袋里。“拿去吧,这是陈米,别声张。”
“谢谢您。”我攥紧布袋,“可您也卖新米,为何这么贵?”
他摇头:“商会定的价,谁敢降?上个月李家米铺私自减了五文,第二天就被查了‘霉变’,罚了二十两,关门三天。”
“那要是有更便宜的好米呢?”
他猛地抬头,眼神惊惧:“别说了!他们会听见的!”
我点头,没再问,付了钱,提着东西离开。走到巷口,周显迎上来,低声问:“有线索?”
“有。”我打开布袋,取出那包陈米,又从袖中取出系统平板,启动“品质对比”功能。扫描结果显示:本地米蛋白质含量偏低,水分偏高,储存期不足两月。而我船上那批灵水稻,数据全面碾压。
“他们卖的不是粮食。”我收起平板,“是控制。”
回到船上,我召集柏舟和周显,将所见所闻一一复述。柏舟听完,拳头慢慢握紧。“所以,他们宁可让百姓吃陈米,也不让我们卸货?”
“因为他们赚的不是卖米的钱。”我说,“是垄断的利。”
周显皱眉:“硬闯不行,官面不通,百姓又不敢发声。怎么破?”
我望着市集方向,沉默片刻,忽然问:“系统有没有‘匿名投放’类功能?”
界面弹出提示:【可启用‘盲售试验包’,将小批量商品匿名投入市场,监测反馈数据。需消耗15点能量值,成功率视当地监管强度而定。】
我咬牙确认支付。屏幕上跳出倒计时:投放准备中,预计明日清晨完成。
“我们不能只靠交涉。”我站起身,走向舱门,“他们怕的不是我一个女人,是有人打破规矩。那我们就先让他们知道——规矩,不是铁板一块。”
夜风渐起,吹动船头未收的帆角。我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最后一盏灯熄灭。远处市集的税卡还立着,木牌上“外货重税”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从怀中取出一粒彩虹米糖,剥开油纸,放在掌心。这是临行前承安塞给我的,说要我带回来一颗海外的星星。
我合拢手掌,将糖重新包好,放进贴身的小布袋里。
明日,我要让这颗米,比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