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晃了晃。顾承安蜷在草席上,手里还抓着那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米袋,睡得深了,呼吸平稳。我收回目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系统界面无声展开。
【“市场净化”任务完成,奖励:能量值+100,解锁新任务:需连续七日市场零投诉。】
我合上界面,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柏舟端着半碗凉茶进来,放在我手边,没说话,只是看了眼摊开的草图。
“换购点明天还得开。”他说。
“开。”我点头,“但光靠换米,压不住那些话。”
他皱眉:“赵财今早被人看见在恒丰行后门蹲着,手里攥着张纸,像是告状信。”
“他告什么?”
“说我们私通海外,用邪米蛊惑百姓,动摇国本。”
我冷笑一声,抽出一张新纸铺平。系统自动调出“海外贸易数据图谱”,一行行数字浮现在脑海:过去一年,商队运回药材、良种、布匹,换走灵水稻、七彩玫瑰干花、手工皂,为地方税坊增收三成有余。每一笔交易都有记录,每一批货物都可溯源。
“我要写奏折。”我说。
柏舟一怔:“上书朝廷?你……你是妇人,不合规矩。”
“那就不是以‘云悦’之名。”我提笔蘸墨,“是以‘民妇代陈民生’之由,请王大人代递。”
他沉默片刻,走到门边,把门闩又推了推。
“他们怕的不是我通外邦。”我一边写一边说,“是怕女人也能定价格,怕农户自己能找销路,怕这田里的米,不再由他们说了算。”
笔尖顿了顿,我在纸上写下第一句:“臣草民,冒死上言,为民生请命。”
系统开启“文书辅助模式”,将现代术语逐字转化。我写“市场规模”,系统提示改为“民需之广”;我写“供应链稳定”,它建议“商路通达,无滞无耗”。我照改,不争一字虚浮。
奏折分三段。
第一段列实证。附上年度贸易清单,注明每批货物去向、税收归属、回流物资用途。特别标注:南村疟疾暴发,所用青蒿粉全由海外商队带回,救活十七人;去年旱灾,抗旱麦种来自西域,成活率九成以上。
第二段讲民生。列出三十七户用灵水稻换回健康的家庭,有老母止咳的,有孩童增重的,有贫户靠卖花攒下聘礼的。写到此处,我停了停,添了一句:“女子采花、制皂、记账,日得钱三十,可养己身,可供幼子读书。”
第三段陈大义。引用前朝皇后亲督蚕桑、助国库充盈之例,强调“女子之力,亦可利国”。最后落款:“草民云悦,冒死上言,唯愿天下仓廪实,百姓无饥寒。”
林婶第二天午后来了,提着一篮新蒸的米糕。她把篮子放下,瞥见桌上的奏折草稿,脸色变了。
“你这是要把命搭进去?”她压低声音,“王大人前日就称病闭门,你这折子递不上去,反倒惹祸。”
“所以不能明递。”我说,“得悄悄送。”
“赵财的人昨儿在村口盯了一整天,就守着咱们家的路。”
柏舟从外头进来,手里攥着一把晒干的稻穗。他把稻穗放桌上,对我点头:“我去送。”
我取出油纸,将奏折裹了三层,再塞进药匣夹层。这药匣是上次王大人回信时用的,外表普通,内有暗格,专用来传要紧东西。
“你就说去送止咳药。”我交代,“王大人前些日子咳得厉害,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柏舟点头,把药匣揣进怀里,又披上旧蓑衣。我走到院中,故意把几筐稻种搬出来晾晒,大声喊他:“记得问王大人,这新种要不要试?”
几个邻居听见了,探头看。我知道,赵财的人一定也在。
柏舟牵驴出门,我站在院门口,直到他的身影拐过村道。林婶站在我身边,手里还攥着那篮米糕。
“你真不怕?”她问。
“怕。”我说,“可更怕一辈子低头种地,种出来的米还得看人脸色卖。”
她没再劝,只是叹了口气,把米糕塞进我手里。
日头偏西,柏舟还没回来。我坐在灯下,翻着种植指南宝典,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系统界面静默着,没有提示音。
直到戌时三刻,门外传来脚步声。
柏舟推门进来,蓑衣上沾着泥点,脸上却有笑意。他从怀里掏出药匣,打开——夹层空了。
“我绕到城西破庙,有人等在那儿。”他说,“穿青衣,没说话,接过匣子就走。”
我闭了闭眼。
成了。
夜深,我们坐在院中。天上无云,星子清晰。柏舟给我倒了半碗热茶,茶面映着星光。
“接下来呢?”他问。
“等。”我说,“等朝廷有没有人看这折子,等有没有人愿意替百姓说话。”
他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我。
我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已入宫门。”
手指微微发颤。这不是王大人的笔迹,但字角有暗记——是上次他回信时用的折角法。
我将纸条凑近灯焰,火苗一跳,纸片化为灰烬,飘落在地。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政治影响力”隐性任务激活:获得朝廷高层关注。】
我抬头看向夜空。风很轻,吹动屋檐下的干辣椒串,发出细微的响声。
柏舟握住我的手:“风若不来,我们自己造。”
我刚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至少三四个,踩着碎石路快速逼近。
柏舟立刻起身,挡在我前面。
院门被敲响,三长两短,是周显约定的暗号。
我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周显站在门外,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一封泥封信,封口印着暗红印记。
“王大人府上刚送来的。”他声音发紧,“说……说必须亲手交给你。”
我接过信,指尖触到泥封,还带着余温。
柏舟接过油灯,凑近照。那印记不是官印,而是一枚小小的莲花纹,边角有裂痕——是王大人母亲生前用的私印,只在极密之事上启用。
我拆开信,只有一行字:
“折子已呈,陛下未批,亦未毁。有人要你闭嘴,你得再写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