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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的冬天寒冷而壮阔,银装素裹的城市带着与饱经战火的中国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种建设中的秩序感和理想主义的热情。

两人很快被安排进入大学学习。

秦晔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文学系。

“我想把发生在我们土地上的故事写下来,”他对池越解释,眼神清澈而坚定。

那些牺牲,那些挣扎,那些微不足道却构成了胜利的每一个普通人……不应该被忘记。

他渴望用笔尖铭刻历史,重塑民族的精神图谱。

池越则选择了更务实的经济学。

“你负责记录过去和未来,我来负责赚钱养家。”

他微微一笑,态度是全然的支持和赞同,“还得看看,这‘社会主义’的经济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哪些经验能为我们的国家所用。”

首先迎面而来的是语言这座大山。

俄语的卷舌音和复杂语法让两人吃尽苦头。

但好在他们有彼此陪伴、互相练习,一起捧着词典和文法书一坐就是半天,竟也不觉得枯燥。

一次,池越试图去食堂点一份“红菜汤”(Бopщ),结果发音怪异,被食堂大妈疑惑地看了半天,最后端上来一碗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浓稠菜粥。

秦晔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晚上回去后,特意将常用单词和句子用中文谐音仔细标注出来,塞给池越:“以后点餐,照这个念。”

他们的宿舍不大,书桌对着窗口,窗外是皑皑白雪覆盖的校园。

池越常常伏案疾书,对付那些复杂的经济模型和拗口的俄语专业术语,眉头拧成个疙瘩。

秦晔则喜欢窝在旁边的旧沙发里,就着一盏温暖的台灯,阅读厚厚的俄文原版小说。

时而凝神思索,时而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有时,秦晔读到动人的段落,会忍不住轻声念出来,与池越分享。

池越便会停下笔,安静地听着爱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流淌在小小的房间里,觉得那是比任何音乐都动人的旋律。

他会起身倒两杯热腾腾的红茶,加入方糖,一杯放在秦晔手边,

然后顺势坐在沙发扶手上,手臂自然地环过秦晔的肩膀,静静地陪他一会儿。

周末,他们会穿上厚厚的大衣,围上围巾,手牵手去探索莫斯科。

有时是去参观宏大的博物馆,有时只是随意跳上一辆电车,漫无目的地看街景。

池越对吃抱有极大的热情,会拉着秦晔寻找地道的俄式餐馆。

尝试各种浓汤、馅饼和烤肉,然后辣得满头汗,互相嘲笑对方被辣到的样子。

更多的时候,他们更愿意一起去逛本地市场。

秦晔对食材挑剔,会仔细挑选最新鲜的番茄和洋葱,而池越则负责拎东西和用他日益熟练的、“买菜专用”俄语跟摊主讨价还价。

回到家,狭小的厨房里就会飘起中餐的香气——那是秦晔试图复刻家乡味道的成果。

虽然原料不全,味道可能不尽完美,但对两人来说,那是任何西餐大餐都无法比拟的、“家”的温暖。

池越总会吃得一点不剩,然后抢着去洗碗,美其名曰“经济学家要优化分工”。

偶尔,他们也会搞点小浪漫。

比如在秦晔生日时,池越会偷偷买来一小束在冬天显得格外珍贵的鲜花,或者一块甜甜的蜂蜜蛋糕。

笨拙地藏在身后,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却总因为藏不住的笑意而提前暴露。

秦晔则会笑着接过,然后小心地将花养在清水瓶里,能盛开好几天。

学习之余,他们如饥似渴地观察着这个国家。

他们参观宏伟的工厂,看着巨大的机械轰鸣运转;搭乘四通八达的地铁,惊叹于地下宫殿般的艺术与实用结合;

他们也与苏联同学、教授交流,探讨计划经济的利弊、集体农庄的得失、以及工业化的巨大力量与伴随的阵痛。

“钢铁、煤炭、机床……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力量。”

池越在给国内旧部的信中写道,“没有这些,光有口号,挡不住敌人的飞机大炮。”

他开始深入思考如何将苏联工业化的经验与教训,应用于千疮百孔的中国。

秦晔则更关注思想与文化如何塑造社会。

“他们用文学、电影、艺术,构建了一种全新的认同和信仰。”

他对池越说,“这或许和枪炮一样重要,甚至更持久。”

他广泛阅读苏联文学,思考着文学如何参与社会变革。

有一天,一位攻读物理学的苏联同学在闲聊时,向秦晔描述了美国在日本投下的原子弹那毁天灭地的威力。

秦晔听后,深受震撼,夜不能寐。

“阿越,我们必须也要有!”他罕见地表现出极大的焦虑和紧迫感,

“没有这个东西,我们可能永远要受人威胁,刚刚得来的和平也可能随时失去!”

他一头扎进图书馆,借来一大堆核物理方面的入门书籍,废寝忘食地研读,试图搞懂这“终极武器”的原理。

池越看着他每天对着天书般的公式和理论眉头紧锁,甚至熬出了黑眼圈,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好了好了,我的大文学家,”池越最终看不下去,抽走他手里的书,将人按在椅子上。

“这东西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搞出来的。需要无数最顶尖的科学家、工程师,还有强大的工业基础。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咱们国家有四万万同胞,其中不会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他明白,秦晔这份近乎笨拙的执着,源于对祖国最深沉的忧虑和最赤诚的爱。

这比什么武器和理论都要珍贵。

正是千千万万个像秦晔这样,或许天赋和能力不尽相同,却都怀抱着让国家强大起来的朴素而坚定的信念的人,才是未来真正的基石。

秦晔奋斗了一段时间,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是搞物理的料,沮丧地放下了那些天书,眼神里满是遗憾。

池越看着他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几天后,他告诉秦晔,自己除了经济学,还额外申请辅修一门材料学。

“搞不了那最尖端的,咱们就帮他们打好地基。”池越说得轻松,眼神却认真,

“听说那东西需要很多特殊材料。我试试看,能不能学点皮毛,以后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就算造不出原子弹,能炼出好钢,也是贡献。”

秦晔怔怔地看着他,胸腔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满,半晌才低声道:“……谢谢。”

池越摆摆手,搂住他的肩膀:“谢什么。你写的书,将来可是要影响一代代后来人的。

你是在铸魂,我顶多算是……打铁。咱们分工不同,目标一致。”

他继续开解道:“好的文学,是可以当武器的,比枪炮更持久。

它能让后人知道我们为什么战斗,为什么牺牲,未来该往哪里去。

你做的事,是在重塑咱们国家的精神脊梁。

我们都是战争的亲历者,你的记录,就是新的《史记》,

让后来人鉴之,知兴替,晓来路。

这意义,一点也不比造原子弹小。”

秦晔望着窗外莫斯科的天空,心中的遗憾渐渐被一种更宏大、更沉静的责任感所取代。

他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用不同的方式,都在为同一个梦想添砖加瓦。

一个致力于夯实经济和物质的根基,一个致力于塑造精神的丰碑。

他们的战场变了,但战士的本色未改。

在这异国的土地上,他们学习着,思考着,准备着,为了那个他们深深热爱、并为之付出所有的祖国的未来。

夜晚,他们常常挤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毛毯,分享各自一天的所见所闻所学。

秦晔会谈论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人性深度,分析苏联文学如何反映社会变革;

池越则会探讨计划经济下的资源配置效率,或者兴奋地分享材料学课上听到的某种新型合金的特性。

他们会激烈地讨论,也会安静地倾听。

这些交流不仅仅是知识的分享,更是灵魂的碰撞和精神的共鸣。

他们清晰地看到,彼此所选择的道路虽然不同,却如同车之两轮,共同指向一个他们深埋于心的愿景——

一个物质丰裕、精神强健、不再受人欺凌的祖国。

正是在这些日常的、细微的瞬间里,一杯暖茶,一个拥抱,

一次携手漫步,一场深夜恳谈,让他们的感情在异国的风雪中愈发沉淀和深厚。

他们不仅是爱人,更是彼此最坚定的战友、最可靠的依靠和最懂对方的知己。

这份在和平年代细水长流的温情与浪漫,与当年战火中的炽热与激烈相比,也别有一番动人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