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鹰嘴崖，一个意外的好消息等着他——那台一直时好时坏的无线电终于修好了，而且成功联络上了另一支反政府武装\"克钦独立军\"的某个支队。
\"他们听说我们打败了杨温的毒气部队，想谈合作。\"负责通讯的战士报告，\"约好在边境的中立区会面。\"
\"可靠吗？\"宋营有些怀疑。
\"克钦独立军与政府军作战多年，口碑不错。\"冷艳锯思索着，\"但也要防备有诈。准备一个小型代表团，我亲自去。\"
三天后，冷艳锯带着五名精干战士和林妍作为翻译出发了。会面地点在萨尔温江支流的一条隐秘山谷，双方各派六人，不带重武器。
克钦独立军的代表是个精瘦的中年军官，自称刘斌好队长。他开门见山：\"冷司令，我们观察你们很久了。你们纪律严明，深得民心，这在缅北割据武装中很罕见。\"
\"我们只为人民而战。\"冷艳锯简短回应。
\"正因如此，我们克钦军总司令提议与贵军结盟。\"刘斌好展开一张地图，\"政府军正在筹划大规模清剿，单靠我们任何一方都难以抵挡。\"
地图上标注着政府军近期的调动情况——至少三个营正在向萨尔温江流域集结，配有重炮和直升机。
\"情报可靠？\"
\"百分之百。\"刘斌好肯定地说，\"我们有内线提供情报。\"
经过三小时谈判，双方达成军事合作备忘协议。情报共享；在遭遇大规模进攻时互相支援；开辟一条秘密物资通道。但不干涉彼此内部事务，保持组织独立性。
回程路上，林妍忍不住问：\"司令，你好像不完全信任他们？\"
冷艳锯摇摇头：\"不是不信任，而是清楚各自的立场不同。克钦独立军最终目标是民族自治，而我们追求的是更广泛的社会民主自由。双方短期利益一致，长期目标不同。\"
\"那为什么还结盟？\"
\"因为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冷艳锯引用了一句龙国名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回到根据地，冷艳锯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传达政府军可能的大规模进攻情报。自卫军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加快向下游扩展的步伐。
雨季过半时，德昂自卫军的影响力已经扩展到萨尔温江下游的五个克钦族村寨。每个寨子都建立了民兵队和自卫军联络站。
更令人振奋的是，第一个联合合作社在鹰嘴崖成立——村民以粮食、劳力入股，自卫军提供技术和武装保护，收益按比例分配。
\"这是建立在经济基础的政治军事变革。\"宋营兴奋地记录着，\"有了经济自主权，老百姓才能真正支持我们。\"
文化宣传队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林妍编排的歌舞剧《萨尔温江的黎明》在各个村寨巡演，讲述普通农民如何反抗压迫的故事，场场爆满。演出结束后，总有大量适龄青年要求加入自卫军或民兵。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一天深夜，冷艳锯被紧急叫醒——巡逻队抓到了一个可疑人物，自称是果敢司令部派来的信使。
在审讯室里，冷艳锯认出了这个满脸风霜的士兵——是当初在果敢司令部时的老传令兵刘小宝。
\"冷...冷师长，\"刘小宝结结巴巴地说，\"彭司令员派我来送信...\"
他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信中，刘斌好出人意料地表达了\"谅解\"，声称之前的冲突是\"误会\"，邀请自卫军\"回归\"，共同对付政府军。
\"彭司令员说，只要你们愿意回来，条件好商量...\"刘小宝小心翼翼地说。
冷艳锯冷笑一声：\"彭司令员什么时候这么宽宏大量了？\"
\"是...是刘参谋长的建议。他说现在大敌当前，应该一致对外...\"
送走刘小宝后，自卫军领导层连夜开会讨论。意见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可以虚与委蛇，借机获取补给；另一派则坚决反对，认为这是彭大山的阴谋。
\"别忘了他是怎么撕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宋营激动地说，伤愈归队的他更显消瘦，\"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但如果是真的呢？\"原独立师的老兵冯大嘴犹豫道，\"政府军确实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争论持续到天亮。最终，冷艳锯做出决定：\"派一个侦察小组去果敢司令部控制的区域核实情况。在此之前，不做任何承诺。\"
侦察小组带回来的情报令人震惊——果敢司令部确实在与政府军交火，而且损失惨重。但更关键的是，他们发现刘斌好与冷艳锯秘密接触，达成共识的证据！
\"这是陷阱！\"宋营拍案而起，\"他想把我们骗回去一网打尽！\"
冷艳锯却陷入沉思。形势比想象的复杂：一方面，彭大山确实不可信任；另一方面，如果果敢民主解放军被政府军消灭，自卫军将失去一个牵制敌人的重要力量。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最终决定，\"不回归，但可以有限度合作。派小股精锐协助果敢司令部防御，同时对他们保持高度警惕。\"
这个折龙方案利人利己，获得了全票通过。自卫军派出以宋营为首的二十人特遣队，携带反坦克武器和电台，前往果敢司令部控制的区域进行\"技术支援\"，但明确不接受果敢司令部指挥。
与此同时，冷艳锯加速推进根据地的全面建设。在军事上，组建特种部队侦察连，专门负责敌后破坏和情报收集。
经济上，扩大合作社范围，甚至尝试发行根据地内部流通券。文化教育上，程雨晴接到林妍的书信，又带来十多名教师，勐古人民学校已经招收了近百名各族儿童，还开设了夜校教成人识字。
雨季即将结束时，一个意外事件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宋营的特遣队突然失联了！最后一次通讯是在48小时前，报告说发现果敢司令部与政府军秘密和谈的证据，之后便音讯全无。
冷艳锯立即派出侦察兵，同时命令自卫军进入一级战备。第三天凌晨，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跌跌撞撞跑回鹰嘴崖——他是宋营特遣队唯一的幸存者。
\"果敢民主解放军背信弃义，叛...叛变...\"战士说完这两个字就昏死过去。
医务兵抢救了整整一小时才保住他的命。醒来后，他断断续续讲述了可怕的经历。
彭大山确实与杨温秘密和谈，以交出\"叛军首领\"为条件换取停火。宋营发现后准备撤离，却被果敢司令部部队伏击...
\"宋营队长...让我回来报信...\"战士泣不成声，\"其他人...都被...\"
冷艳锯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鲜血。又一批忠诚的战士牺牲了，而且还是被曾经的\"自己人\"杀害！
\"司令！\"哨兵急匆匆跑来，\"侦察兵报告，果敢司令部和政府军的联合部队正向萨尔温江移动！至少有五百人！\"
指挥所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自卫军能作战的兵力不足两百，而且分散在各个村寨。面对装备精良、人数占优的联合部队，硬拼无异于自杀。
\"通知所有村寨，立即按三号预案转移！\"冷艳锯厉声命令，\"主力部队集结，准备阻击！\"
\"司令，\"李拥军声音发抖，\"我们...能守住吗？\"
冷艳锯望向墙上那面蓝底稻穗步枪旗，缓缓摇头：\"不一定。但我们必须争取时间，让群众安全撤离。\"
他走到沙盘前，开始部署最后的防线。自卫军将分三梯队阻击：第一梯队在鹰嘴崖外围迟滞敌军；第二梯队利用寨子建筑节节抵抗；第三梯队掩护群众从后山小路撤离。
\"记住，\"冷艳锯环视指挥所里的每一个人，\"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群众。只要人在，根据地就能重建。\"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寨子里一片忙碌但有序的景象：老人孩子集合准备转移；青壮年分发武器准备战斗；妇女们打包粮食药品。没有人惊慌失措，仿佛早已为这一天做好准备。
林妍带着学生们最后离开学校。孩子们每人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课本和干粮。一个大妍跑到冷艳锯面前，递给他一幅画——歪歪扭扭的太阳下，一群小人手拉着手。
\"司令叔叔，等打跑坏人，我们还要回来上学！\"
冷艳锯蹲下身，轻轻拥抱了这个孩子：\"一定。\"
当最后一队群众在战士护送下离开寨子时，远处已经传来隐约的炮声。侦察兵报告，敌军先头部队距此不足十里，配有重机枪和迫击炮。
冷艳锯站在寨门前，最后环视这个他们建设了半年的家园。学校墙上还留着孩子们画的彩画；合作社的门前挂着收获的玉米；训练场上立着自制的木靶...这一切，明天可能都将化为灰烬。
\"司令，\"冯大嘴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冷艳锯收回目光：\"我在想，种子已经播下。无论今天结果如何，总会有人记得，在萨尔温江畔，曾经有一支不一样的军队，一群追求民主自由新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