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萨尔温江笼罩在浓雾中。冷艳锯蹲在第一道防线的战壕里，听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引擎声。
政府军和果敢司令部的联合部队正在逼近，他们的装甲车碾过泥路的声响像闷雷般传来。
冷艳锯伏在潮湿的掩体后，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远处，引擎的轰鸣夹杂着履带碾过泥泞的嘎吱声，越来越近。地面微微震颤，仿佛大地也在畏惧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部队。
\"来了。\"身旁的侦察兵低声说，手指紧握着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呼吸很轻，但冷艳锯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冷艳锯缓缓举起望远镜。晨雾如纱，模糊了视线，但几辆装甲车的轮廓仍若隐若现——政府军的VN-4轮式装甲车，厚重的钢板在雾气中泛着冷光。
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队列整齐，枪械上膛，步伐沉重。人数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至少两个连的政府军，加上果敢司令部的一个加强连，足足三四百人，火力远超自卫军的游击队。
\"按计划行动。\"冷艳锯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声音低沉而坚定。\"记住，只骚扰，不硬拼。拖延时间就是胜利。\"
传令兵点点头，猫着腰沿着战壕快速跑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中。
很快，自卫军的第一波攻击开始了——不是枪炮，而是从两侧山崖滚落的巨石和点燃的草球。
这些简易武器带着呼啸声砸向公路，轰然撞击装甲车的车身，迫使车队紧急刹车。燃烧的草球滚入步兵队列，浓烟瞬间弥漫，打乱了敌军的阵型。
\"狙击手，消灭敌人军官，可以自由开火！\"冷艳锯低声下令。
远处传来几声精准的枪响，政府军的几名军官应声倒地，队伍顿时陷入短暂的混乱。但很快，敌军的机枪手开始朝山崖扫射，子弹在岩石上迸溅出火花。
\"撤！\"冷艳锯果断下令。第一梯队的战士们迅速沿预定路线撤离，像幽灵般消失在密林之中，只留下几个狙击手继续骚扰敌军，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冷艳锯带领部队退至第二道防线——鹰嘴崖寨门外的防御工事时，发现冯大嘴正站在寨门旁的土坡上，手持扩音器指挥着最后的群众撤离。
寨门前的空地上，撤离的队伍排成蜿蜒的纵队。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拄着竹杖，妇女们背着竹篓、牵着孩子，几个半大的少年搀扶着腿脚不便的伤员。
民兵们穿梭其间，帮老人扛着包袱，不时低声催促着加快脚步。队伍向着后山那条隐蔽的小路移动，很快消失在晨雾笼罩的山林中。
\"冷队！\"李拥军小跑过来，军绿色的制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胡乱擦了把额头上混着雨水的汗珠，喘着粗气报告：\"群众转移三分之二了。但还有十几户住在寨子最里面的...\"
冷艳锯皱眉望向寨内。几个自卫军战士正在合作社仓库前忙碌，他们将成袋的粮食倒上煤油，点燃的火把扔进去，浓黑的烟柱立刻腾空而起。
不远处的军械库里传来几声闷响，是战士们在销毁带不走的弹药。
\"最快要多久？\"冷艳锯沉声问道。
李拥军面露难色：\"最快...至少还要一小时。有些老人死活不肯走，非要守着祖屋...\"
冷艳锯掏出怀表。黄铜表盖弹开的清脆声响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表盘上的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而远处已经隐约能听到装甲车的引擎声。
以敌军的推进速度，最多四十分钟就会抵达寨门。
\"传我命令，\"冷艳锯啪地合上怀表，\"立即放弃所有非必要物资，民兵挨家挨户强制撤离。
把那些固执的老人背上就走——人命第一，其他的都可以重来。\"
他转向寨门外的防御工事，自卫军的战士们正在加固最后的路障。机枪手已经就位，狙击手爬上了制高点的树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他们必须为撤离的群众争取每一分钟。
第一声炮响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震得地面都在颤抖。政府军的82mm迫击炮开始对寨门实施火力覆盖。
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木质了望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塔楼在火光中四分五裂，燃烧的木屑和尘土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狙击手，压制他们的炮兵观察员！\"冷艳锯在硝烟中大喊。自卫军的狙击手们立即从隐蔽的射击孔和树冠位置还击。
7.62mm子弹精准地穿过晨雾，专门瞄准那些挥舞指挥刀的军官和操作迫击炮的士兵。一个正在调整炮位的政府军炮手突然仰面倒下，钢盔上多了一个血洞。
\"司令！东侧发现敌军迂回！\"一个满脸是血的战士跌跌撞撞地跑来报告，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经骨折。\"至少一个排的兵力，带着轻机枪...\"
冷艳锯咒骂一声，拳头重重砸在掩体的沙袋上。敌军显然吸取了以往正面强攻伤亡惨重的教训，这次采取多路包抄战术。
他立即从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中抽调出预备队：\"三班、四班，立即堵住东侧缺口！二梯队准备巷战，每栋房子都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寨门最终还是被攻破了。随着一声巨响，政府军的装甲推土机撞开了最后的路障，VN-4装甲车碾过燃烧的障碍物，车载机枪喷吐着火舌。
穿着数码迷彩的政府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寨子，他们以三人小组为单位，交替掩护着向前推进。
自卫军依托每一栋房屋、每一道篱笆顽强抵抗。从粮仓二楼的窗口突然射出一梭子子弹，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敌军。
一个藏在草垛后的战士拉响了预先埋设的IEd，将装甲车旁的步兵炸得人仰马翻。但寡不敌众，防线被逐步压缩，枪声越来越近。
冷艳锯带领指挥部退到最后的堡垒——原来的村办学校。这是一栋两层的石砌建筑，厚重的墙壁能抵挡轻武器射击。
推开斑驳的木门，他看到林妍和几个战士正在铁皮桶里焚烧文件，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她沾满烟灰的脸。
\"还有多少没销毁的？\"冷艳锯快步走到窗前，透过破碎的玻璃观察外面的战况。
\"就剩这些了。\"林妍将最后一叠文件扔进火中，纸张瞬间卷曲焦黑。\"电台和密码本都已经处理完毕。\"
外面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一个战士冲进来报告：\"敌军距离不到200米了！\"
\"群众都撤了吗？\"冷艳锯问。
\"最后一队刚进山。\"林妍的脸被烟熏得漆黑，\"孩子们都安全。\"
一声巨响，外墙被火箭弹击中，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冷艳锯拉起林妍躲到讲台后面，子弹嗖嗖地穿过窗户，将墙上的学生画作打得千疮百孔。
\"我们也该撤了。\"冷艳锯检查了弹匣，只剩最后三发子弹，\"从后门走，去3号集合点。\"
小队刚冲出后门，就遭遇了一队政府军士兵。近距离交火中，两名自卫军战士倒下，冷艳锯的肩膀也被子弹擦伤。
千钧一发之际，一梭子弹从侧面扫来，撂倒了那几个政府军——是秀娟！
这个患难与共的妻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浑身是血但眼神清明：\"司令！快走！我来断后！\"
\"你没撤？\"冷艳锯难以置信。
\"民兵大队就剩我了。\"秀娟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总得有人护送您安全撤离。\"
没有时间多问。小队在秀娟的掩护下，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撤离寨子。身后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远去，但每个人都知道，鹰嘴崖已经陷落。
集合点在一处隐秘的山洞。当冷艳锯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到达时，先期撤离的群众和战士们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司令安全归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清点人数。\"冷艳锯喘着气命令。
损失比预想的要小，共计牺牲十七人，伤三十余人，群众无一伤亡。
大部分武器和粮食也带出来了。更重要的是，自卫军的指挥系统和骨干力量基本保存完整。
\"秀娟呢？\"冷艳锯突然发现那个救了他的媳妇没跟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撤离的一个战士低声道：\"她...她回去找那个受伤的通讯员，再没出来...\"
冷艳锯闭上眼睛，痛心疾首，又一个忠诚的战士留在了这片燃烧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