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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红尘修行:证道之路 > 第245章 大顺宏图耳边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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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似乎跟我开了个玩笑。

那碗米汤像一根脆弱的丝线,将我那即将飘散的魂魄勉强拴回了这具破败的躯壳。

开封一时难以攻下,大军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县驻扎,李定国依旧每日来照顾我,我们不再颠簸于荒野,而是停在了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被临时征用为帅府的县衙后院。

高烧退了,但一股寒意如同附骨之蛆,深深盘踞在骨髓。我整日蜷缩在铺着干草的硬板床上,像一只被抽去筋骨的虾米,连抬起手指都费力。

帐篷的门帘总是严实地垂着。外面属于胜利者的喧嚣被隔绝成模糊的嗡鸣。帐内只有豆大的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我佝偻的身影投射在潮湿的帆布上,如同行将就木的鬼影。

记忆依旧混沌。

\"秋燕\"、\"张凌\"这两个名字,像投入浑水的石子,激起涟漪后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没。我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记忆的碎片如同指间流沙,抓得越紧,流逝越快。

最终,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执念:

——我要活着。

——我要看着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要看着他们。但这执念,成了我在无边痛苦与昏沉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床头的药汤每日都会被换上新的。端药的是李定国,他从不多话,沉默地来,沉默地去。我知道,那是她的吩咐。

她来过几次。

总是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悄无声息地掀开门帘。她不再穿那身鲜红锁子甲,换上了利落的布衣,少了几分沙场杀伐,多了几分少女英气。

她从不说话,只是静静在床边站上一会儿。有时会伸手为我掖一掖那件同样鲜红、早已被汗水浸透的披风。有时会用那双惯握长枪的手,笨拙地试探我额头的温度。

她的手很凉,带着薄茧,触碰到我滚烫的皮肤时,总能让我混沌的神智获得片刻清明。

每当此时,我都会费力睁眼,贪婪地注视她在昏黄灯火下格外柔和的脸。

我张着嘴,想要喊出那个名字。

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声响。

她似乎习惯了我这副疯癫模样。不惊不惧。那双明亮如寒星的眼睛里,只有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怜悯与...亲近。

他只来过一次。

在那个风很大的夜晚。他依旧是那身白袍,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帐篷门口,隔着摇曳的灯火远远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困惑,有探究,还有一丝他极力想要掩饰的、仿佛在看一个熟悉陌生人般。

然后,他便转身离去。

那之后,再没见过他。

……

夜深了。

帐篷外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巡夜士卒沉闷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战马响鼻。

我躺在床上,又一次从充满痛苦与幻觉的昏沉中挣扎着醒来。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而激烈的争吵声,从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主帐隐隐传来。

\"不行!开封城高池深,守军粮草充足,强攻就是送死!\"

是刘宗敏粗嘎的嗓音,像砂石摩擦般刺耳。

\"难道就这么算了?\"另一个将领拍案而起,\"咱们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弟兄们都在看着!\"

主帐内灯火摇曳,将几个激烈争论的身影投射在帐布上,如同皮影戏般鲜明。

李岩清冷的声音穿透夜色:\"开封确实难打。城墙经过多次加固,护城河宽达二十丈,城中储备足够支撑半年。强攻,我们至少要折损三成兵力。\"

\"那军师的意思是?\"李自成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

帐内陷入短暂沉默。我能想象李岩此时一定在缓缓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

\"走。\"李岩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但不是败走,而是转进。\"

\"转进?转进到哪里去?\"刘宗敏的质疑声中带着讥讽,\"回山里当流寇吗?\"

\"不。\"

李岩的声音突然提高,帐布上的影子显示他正展开一幅地图。

\"我们去南阳。\"

帐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南阳?\"李自成若有所思,\"说说你的道理。\"

\"南阳虽不如开封富庶,但城池相对薄弱,守军不足五千。更重要的是——\"

李岩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

\"南阳是中原粮仓,官军在河南最大的屯粮之地。打下南阳,我们就能获得足够十万大军食用半年的粮草!而官军将失去最重要的补给基地。\"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深沉:\"而且南阳地处要冲,北可威胁洛阳,南可直下襄阳。占据此地,我们就卡住了官军的咽喉!\"

\"可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迟疑道,\"放弃开封,转向南阳,将士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怯战了?\"

\"所以不能说是放弃。\"

李岩的声音突然变得激昂,帐布上的影子显示他正环视众将:

\"我们要告诉将士们,这是战略转移!是为了获取粮草,壮大实力!是为了更好地打击官军!\"

他转向李自成的方向,语气诚恳:

\"闯王,用兵之道,在乎虚实。开封是实,强攻必损;南阳是虚,可取可守。我们不是流寇,我们要建立根基。而根基,要从最薄弱处开始建立。\"

李自成沉默良久,粗重的呼吸声在静夜中清晰可闻。

\"军师说得对。\"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决断,\"我们不能被一座开封城困死在这里。\"

他猛地起身,影子在帐布上显得格外高大:

\"传令下去,三日后拔营,兵发南阳!\"

\"可是闯王...\"刘宗敏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李自成斩钉截铁,\"我们要的是天下,不是一座开封城!传令各营,好好安抚将士,就说——\"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我们要去取官军的粮仓,让兄弟们都能吃饱饭!我们要去建立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新天下!\"

“新天下?”李自成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就凭我们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我们连个像样的章程都没有。我们打下了天下,然后呢?学那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子一样,再把那些苛捐杂税,重新加到那些穷苦人的头上吗?”

“那我们与那崇祯老儿,又有何异?!”

“自然不同!”李岩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清晰,也无比的坚定!那声音,像一柄无形的利剑,穿透了那厚厚的帆布,穿透了那冰冷的夜色,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耳中!

“我已为闯王,为我们这‘大顺’天下,拟好了一份全新章程!”

“那便是——‘均田免赋’!”

“轰——”

我的脑子里,那片总是混沌不堪的识海,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彻底地炸开了!

均田……

免赋……

这……这不是……

这不是我……

这不是我在青石镇教书时,在课堂之上,对着一群孩童,所描绘出的充满了希望的……大同世界吗?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动容,有着震惊与狂喜、还有那荒谬感,瞬间便将我的灵魂淹没!

帐篷之外,李岩那充满了激情的声音,还在继续。

“……天下之田,当为天下人之田!而非那皇亲国戚,勋贵官僚的私产!我等入主中原之后,当尽收天下之田,按人头,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均分!”

“……国之税赋,乃民生之本。然,苛政猛于虎!我等当尽免天下之田赋、杂役!三年,不,五年之内,不取百姓一粒一毫!待天下安定,民心思归,再依‘十抽一’之古法,轻徭薄赋!”

“……如此,则天下百姓,人人有田可耕,人人有饭可吃!人人,都将是我‘大顺’天下,最坚实的根基!届时,民心所向,天下何愁不定?!”

他的话说完了。

主帐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清晰地“听”到,那一道道粗重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喘息声。

我甚至能“感”到,李自成那颗被这乱世折磨得只剩下了权谋与杀伐的心,在这一刻,被这番宏伟蓝图,所带来的巨大震撼!

许久,许久。

他那充满了颤抖,近乎于“朝圣”般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

“……军师……此言……当真可行?”

“当真。”

李岩的声音,掷地有声!

“好……好!好一个‘均田免赋’!”李自成竟仰天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压抑许久后的狂喜!

“就依军师!就依军师!待我等,打下了一片疆域!便昭告天下!行此万世不拔之基业!”

“不过,我们称霸,明军倒不怕,就怕坐镇在京师的护国真君,据说他神通广大,我们现在是反饥饿,反贪官,他没干涉,一旦另立为朝,怕是他会出手呀!”李自成有担心的道。

主帐内一片死寂。

“咳咳!”我内心一阵尴尬。

“原来,他们一直在怕我呀!”

这时,主帐内一个声音响起。

“其实不然,我观那国师不是那贪图人间富贵的凡人,他对国的理解可能与孟子、老子更接近!所以,到现在也没见他出手!”这是李岩的声音。

“是呀,只是天威难测!”李自成道。

我听着帐内的对话。

有激动,有尴尬。

然而主帐内沉默一阵后,李自成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我们做的事是为天下的黎民百姓的大业,是替天行道,我们要去取官军的粮仓,让兄弟们都能吃饱饭!我们要去建立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新天下!,天意在我,怕什么!\"

主帐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将领们纷纷领命。

我听着帐内充满希望与决心的对话,缓缓从冰冷的硬板床上挣扎着坐起。

端起床头那碗早已凉透的药汤,没有半分犹豫。

我仰起头,将那碗苦涩的、却又充满\"生\"之味道的药汤一饮而尽。

这个决定,这个转向...我在朦胧中仿佛看到了命运的轨迹正在悄然改变。

我不能死。

我要活着看看这个抉择将带领他们走向何方。

我要亲眼见证这个在历史岔路口做出的选择,会如何改变这个天下的命运。

帐篷外启明星正在东方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