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蒙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馈。
几分钟后，徐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放松。
“很舒服。温度很均匀，后背暖烘烘的，手脚的冰凉感在缓解。没有麻，没有刺痛，没有任何不适。就像...躺在暖炕上。”
徐蒙顿了顿，补充道，“就是这桌子有点硬，硌得慌。真铺在床上，下面有褥子，感觉会更好。”
学生们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旧不敢大意。何雨水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蒙，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绝缘木板，随时准备拍下去切断电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徐蒙一直平静地躺在那里，偶尔调整一下姿势，询问一下仪表读数，描述着自己的感受。毯子持续散发着稳定而舒适的温暖，电流电压纹丝不动，温度始终维持在38度左右。
“徐老师...您...您真没事？”何雨水还是不放心，小声问。
徐蒙睁开眼，对她笑了笑，笑容温暖而笃定：“没事。感觉很好。这暖意，是从里到外透出来的。比灌热水袋暖和多了，也均匀多了。”
又过了十分钟。徐蒙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带着满足和喜悦的笑容：“行了，初步体验结束。感觉非常成功！温度舒适，安全可靠！就是这发热线缝得有点硌，布线还可以再优化，让温度更均匀。另外，这变压器和变阻器太笨重，得想办法小型化、集成化。”
他跳下桌子，看着围拢过来的、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崇拜的学生们，用力拍了拍手：“同学们！我们成功了！这个冬天，我们或许真的能睡上暖被窝了！”
实验室里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少年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半个月的汗水、疲惫、提心吊胆，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暮色四合。
.......
红星中学教师实验室里，气氛比往日热闹不少。
课间休息时分，几乎没课的老师都聚到了这里，目光都聚焦在徐蒙桌上那个摊开的、看起来实在有些…寒碜的物件上。
这就是传说中徐蒙带着他那帮“高徒”在实验室鼓捣出来的“电热毯”？
与其说是毯子，不如说是一块灰扑扑、厚墩墩的粗麻布垫子，上面用粗针大线缝着一圈圈弯曲盘绕的深褐色“线”，针脚歪歪扭扭，疏密不一，活像一条条僵死的蚯蚓爬在布面上。
一个用旧木匣子改装的、带着旋钮和几个接线柱的“控制器”摆在旁边，几根颜色各异的电线从里面伸出来，连接着垫子边缘裸露的线头，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整个装置透着一股浓重的、实验室里出来的粗糙和“土法上马”的气息，跟“美观”、“舒适”这些词毫不沾边。
“这…这就是电热毯？”教语文的老师推了推眼镜，凑近了仔细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徐主任，您这…这看着可有点…有点吓人啊？这线…不会漏电吧？”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旁边几个年轻的女老师也纷纷点头，捂着嘴小声议论。
“是啊徐老师，这针脚…也太粗犷了！是我们班何雨水她们缝的？女孩子家手这么笨？”
“看着就硌得慌！这铺在床上能睡人？跟睡在电线网上似的！”
“徐主任，下次再有这种缝缝补补的活儿，吱声啊！我们女老师帮您弄！保证比这好看十倍！”
一个性格爽利的女老师笑着调侃道，语气里带着善意的揶揄。
徐蒙脸上没什么尴尬，反而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拍了拍那块难看的垫子，语气轻松。
“各位老师，将就着看吧！这可是我们实验室第一批‘女工程师’的杰作！能把这些电阻丝、纱包线老老实实缝在布上不走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重点是功能！功能！”
徐蒙指了指那个木匣子控制器，“看见没？变压器降压，36伏安全电压！变阻器调温，保险丝保护！三重保险！安全绝对有保障！”
徐蒙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那些明显带着怀疑和畏惧的女老师脸上。
“有没有哪位女同志，胆子大点的，敢第一个上来试试？亲身感受一下？我保证，绝对安全！暖和着呢！”
女老师们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脸上都写着“敬谢不敏”。
“算了算了！徐主任，你实验过了就行！我们信你！”
“对对对！看着就…就挺热的！我们看看就好！”
“还是让男同志先来吧！他们皮糙肉厚！”
徐蒙笑了笑，也不强求，目光转向在场的男老师。
“那…男同志们？谁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英雄？给咱们红星中学的科技进步献个身？王老师？李老师？”
被徐蒙点名的男老师也都干笑着往后缩。
“哎呀，徐主任，我…我火力壮！不怕冷！让给怕冷的同志！”
“我…我烟瘾犯了，得出去抽一口！”
一个老师干脆找了个借口溜了。
人群后面，陈国栋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这场面，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看到徐蒙吃瘪，陈国栋心里莫名地舒坦。
这破玩意儿，看着就寒碜，谁敢用？也就徐蒙喜欢搞这些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东西！
就在气氛有点冷场的时候，体育老师赵大刚，那个身材魁梧、性格豪爽的东北汉子，哈哈一笑，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瞅你们那点胆子！跟个娘们似的！”
说完意识到不对，赶紧冲女老师们拱手赔笑。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口误口误！徐主任！我来！我老赵倒要看看，你这电热毯是不是真有那么神！”
赵大刚大手一挥，直接走到桌边，蒲扇般的手掌就朝着那布满“蚯蚓”的垫子按了下去！
“哎！小心点！”有老师惊呼。
赵大刚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垫子上。一秒，两秒…他脸上的表情从故作勇敢变成了惊讶，然后是享受。
“嘿！真他娘的热乎！不是烫！是那种…慢慢的，往里透的热乎劲儿！舒服！比灌二两烧刀子还得劲！”
赵大刚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还来回摩挲了几下，“嗯！不错不错！就是这线有点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