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狂的狞笑声还在冰窟中回荡,但我已无心恋战。
他那句“山谷外还有我埋伏”如同一根毒刺,扎在我的心头。
我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一秒。
明璃的伤,等不了。
体内的星火灵力在刚才的激斗中消耗了七七八八,幽冥谷蚀骨的寒气正趁虚而入,顺着我的经脉疯狂侵袭,每一寸肌肉都像被无数根冰针穿刺。
我紧握着手中的玉盒,那里面装着的玄阴寒髓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也带来了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极寒。
这矛盾的组合,竟是我此刻唯一的慰藉。
我没有选择原路返回,林狂既然设下埋伏,出口必然已被他的人封死。
我记得这冰窟深处有一条被冰封的暗河,或许能通往谷外。
脚下的星火再次亮起,比之前黯淡了许多,却依然坚定地为我驱散着致命的寒意。
我像一道幽魂,贴着冰壁疾速穿行。
身后,冰层崩塌的轰鸣声还未完全止歇,隐约夹杂着林狂气急败坏的怒吼。
他没追来,或许是忌惮这冰窟内复杂的地形,又或许,他对我能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反而让我更加警惕。
暗河的入口比我想象中更难找,它隐藏在一面看似完整的冰壁之后。
我凭借着对灵气流动的微弱感知,用星冥戟的末端轻轻敲击,终于在一处听到了空洞的回响。
没有丝毫犹豫,我将仅存的灵力灌注于戟尖,星火一闪,面前的冰壁瞬间融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之后,是无尽的黑暗和扑面而来的、更加阴冷的风。
我一跃而入,身后的洞口在我落地的刹那,便被周围的寒气重新冻结,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黑暗的甬道中,我只能依靠星冥戟上微弱的星火照明。
脚下是坚硬而光滑的冰层,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神识铺开到极限,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光。
我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当我冲出洞口的瞬间,一股暖风拂面而来,与谷内的极寒形成了天壤之别。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僻静山坳。
不远处,一间简陋的茅屋正升起袅袅炊烟,在黄昏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安宁。
是明霜她们约定的地方。
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推开虚掩的柴门。
屋内的景象让我心头猛地一沉。
明璃静静地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原本红润的脸蛋此刻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心处一点殷红的火毒印记,像是烙铁般刺眼。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若非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
“你回来了。”
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这才注意到,床边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正用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明璃的穴位,动作轻柔而精准。
明霜则站在一旁,眼眶通红,看到我时,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欣喜,但旋即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白老,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半是由于灵力透支,一半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这位被明霜称为“白老”的医修缓缓收回银针,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玉盒上:“玄阴寒髓,你取来了?”
我立刻将玉盒递了过去。
白老接过,却并未打开,只是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没用的。或者说,光有它,没用。”
我的心直往下坠:“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娃中的,是地心火蟒的本源火毒。”白老的声音凝重起来,“此毒霸道无比,并非寻常寒性灵药可以压制。它已经侵入她的灵脉,灼烧她的根基。玄阴寒髓的极寒之力的确能暂时中和火毒的烈性,保她一时性命,但火毒已与她的灵脉纠缠不清,强行用寒髓拔除,只会连同她的灵脉一同摧毁。到那时,就算能活下来,也只是个废人了。”
“废人……”我喃喃自语,脑海中轰然作响。
我拼上性命,闯过林狂的截杀,九死一生取回来的东西,竟然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该怎么办?白老,求您救救她!”明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倒在地。
白老扶住她,目光再次转向我,变得深邃而锐利:“破而后立,向死而生。唯一的办法,不是压制,而是炼化。”
“炼化?”
“没错。”白老指向窗外,那座在黄昏中轮廓愈发清晰的火山,“要解此火毒,需用至阳至纯的灵火,将其包裹、炼化,最后化为己用,温养灵脉。如此,非但能尽除后患,甚至能让她因祸得福,根基更胜从前。只是……这世间,哪里去寻那般纯净无暇的灵火?”
我沉默了。白老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至阳至纯的灵火……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掌心的星冥戟。
我的星火,源于天外星辰,本也算纯净,但要炼化地心火蟒的本源火毒,还远远不够。
可是,我没有,不代表我不能创造。
我的目光同样投向了那座巍峨的火山。
炽热的阳,幽冥谷的阴,玄阴寒髓的极寒,火山地脉的极热……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逐渐成型。
灵阵曾言,启封火,需以极寒之物引动阴阳平衡。
这玄阴寒髓,本就是为此准备的。
如今,我要用它来救明璃的命,原理竟是异曲同工。
以极寒,投入极热之中,在阴阳剧烈碰撞湮灭的刹那,攫取那一缕最本源、最纯净的创生之火。
那将是一场豪赌。
成功,明璃得救。
失败,我和玄阴寒髓,都会被狂暴的地心火脉瞬间吞噬,尸骨无存。
我握紧了手中的玉盒,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头脑变得无比清晰。
我抬起头,迎上白老和明霜惊疑不定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就……亲手给她一缕最纯净的火。”
“你疯了!”明霜失声惊呼,“火山地脉的灵火何其狂暴,你会被烧成灰的!”
白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唯一的希望,尽管渺茫得近乎绝望。
我没有再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明璃。
她的命运,现在就握在我的手里。
我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活着回来!”身后,传来明霜带着颤音的呼喊。
我没有回头,只是高举起手中的星冥戟,轻轻挥了挥。
踏出茅屋,山坳里的风带着远方火山的硫磺气息,燥热而压抑。
我的目标明确,意志坚定。
然而,就在我准备动身前往火山裂隙的瞬间,一股被窥视的感觉,如同毒蛇般缠上了我的后背。
我猛地顿住脚步,神识瞬间扫向四周。
是林狂的人!他们果然追来了!
与此同时,幽冥谷外,一处隐蔽的密林中。
林狂擦拭着血刀上的冰屑,脸上毫无在冰窟中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沉静。
他身旁的一名黑衣手下低声问道:“少主,那小子拿了寒髓,已经逃进山坳了,我们为何不直接动手?”
林狂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灵丹妙药,而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晶。
碎晶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古老而晦涩的纹路,在昏暗的林间,它正散发着一种微弱、却与天地万物格格不入的混沌气息。
而此刻,这枚碎晶正微微发烫,其中一道纹路,亮起了淡淡的幽光,遥遥指向山坳的方向。
林狂看着碎晶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贪婪的微笑,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
“族长说得对……这小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同源气息,果然错不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钥匙’之一。”
他将碎晶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股灼热,目光穿透层层林木,望向那座蠢蠢欲动的火山。
“玄阴寒髓?不过是个确认他身份的饵罢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