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门板卸下来!
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文件的湛驹鹏被这动静惊得手一抖,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他额角青筋一跳,带着浓重的不耐烦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去而复返、此刻却形容狼狈(精神上)的身影。
“湛池轩!” 湛驹鹏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又回来干什么?!我不是才把你送回学校?!”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弟弟那张仿佛天塌地陷、生无可恋的脸,立刻精准地堵死了他可能的诉求,“别用那种表情看我!零花钱免谈!没商量!”
“哥——啊——!!!”
湛驹鹏话音未落,湛池轩已经像一颗被点燃的人形炮弹,“哇”的一声,带着惊天动地的哭嚎,直扑过来!他精准地抱住湛驹鹏穿着家居裤的大腿,把脸死死埋在上面,开始了他声嘶力竭的控诉:
“哥啊——!亲哥啊——!你弟弟我活不下去了啊——!!!没法活了啊——!!!”
那哭嚎声,凄厉惨绝,震耳欲聋,简直能把屋顶掀翻。
湛驹鹏太阳穴突突直跳,试图把这条大型“腿部挂件”撕下来:“都说了!零花钱免谈!你再嚎也没用!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伸手去提湛池轩的后领,但这小子此刻仿佛化身强力胶,死死黏在他腿上,任凭他如何用力,纹丝不动!
湛池轩不仅不起来,反而抱得更紧,一边干嚎一边用极其“凄婉”的语调诉说:“哥!不是钱的事啊!是我的心!我的心碎了!我的肉体!我的灵魂!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不可逆的重创啊——!!” 他抬起泪眼朦胧(硬挤的)的脸,眼神充满了绝望,“我没脸见人了!哥!你有没有地府的人脉?!快!让他们派个勾魂使者来把我带走吧!立刻!马上!啊啊啊——我不想活了——!”
他这语无伦次、逻辑混乱、鬼哭狼嚎的表演,彻底把湛驹鹏搅得头疼欲裂。
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动用武力强行把这丢人玩意儿甩开时——
“呜——哇——!”
另一道带着点生疏和模仿意味的哭嚎声加入了“战场”。
只见被巨大动静吸引过来的徐璟霜,好奇地歪着小脑袋,观察了湛池轩抱大腿哭嚎的行为模式几秒钟,然后恍然大悟般,小跑过来,学着湛池轩的样子,也一把抱住了湛驹鹏的另一条大腿!
他努力绷着小脸,试图模仿湛池轩的“悲痛欲绝”,发出“呜哇呜哇”的假哭声,小肩膀还配合地一耸一耸,虽然演技浮夸,但态度极其认真。
湛驹鹏:“………………”
他低头看看左边一个大型人形挂件(精神崩溃版),再看看右边一个迷你人形挂件(模仿学习版),两条腿被牢牢锁死。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沉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瞬间席卷了他。
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深刻地、无比透彻地理解了湛许康——为什么总爱往外跑了。
---
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顿不行,那就再来一顿!
深夜的火锅店包厢里,翻滚的红油锅底散发着霸道浓烈的香气,鸳鸯锅另一半的清汤则显得格外温顺。
气氛……却有些诡异。
湛池轩吸着鼻子,眼眶还带着点强行嚎哭后的微红,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红油锅吸引。
他夹起一大片裹满辣椒和花椒的毛肚,在翻滚的红油里“七上八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
“嘶——哈——!” 滚烫的辣意瞬间在口腔炸开,他一边被辣得倒吸冷气,嘴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又红又肿,像挂了两根香肠,一边还含糊不清、咬牙切齿地重复着:
“嘶……在我这破碎的心灵、惨遭玷污的肉体、以及被践踏的灵魂……嘶哈……伤口彻底愈合之前……我都不要……嘶……再去那个该死的学校了!嘶——辣死我了!爽!”
湛驹鹏看着他这副“化悲愤为食量”、辣得直冒汗还停不下筷子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从学校回来就神神叨叨,哭得惊天动地,问他到底在学校被谁欺负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死活不说,就一个劲儿地嘟囔着什么“清白”、“暗恋”、“没脸见人”、“沈卿皓是狗”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简直像个被下了降头的怨灵。
“学校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吗?” 湛驹鹏给他倒了杯冰镇酸梅汤,“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行,到时候毕业证都拿不到,我看你怎么办。”
“拿不到就拿不到吧!” 湛池轩破罐子破摔,又塞了一大口裹满红油的牛肉,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梗着脖子看向湛驹鹏,“哥!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就在家啃你了!你那么有钱,养我一个废物弟弟应该绰绰有余吧?你会养我的,对吧?对吧?!”
湛驹鹏额角青筋又跳了跳,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在公共场合,真想抄起桌上的漏勺给这没出息的混蛋玩意儿脑袋上来一下。
他冷冷地白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
“啊啊啊——!!” 一声惊恐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响起!
只见旁边的徐璟霜,刚才还好奇地看着红锅里翻滚的食物,不知何时趁湛驹鹏没注意,偷偷摸摸夹了一小片刚从辣锅里捞出来的土豆片(大概以为颜色鲜艳就是好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小家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双手慌乱地在空中扑腾着,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他不停地用小舌头去顶嘴巴,又试图用手去扒拉自己的舌头,仿佛上面着了火!口水完全不受控制,“哗啦啦”地往下淌,糊了一下巴。
“舌头!掉了!怪兽!咬!哥哥!救命!呜呜呜……” 他含糊不清地哭喊着,小脚焦躁地在地上猛跺,辣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偷偷吃辣锅了?!” 湛驹鹏脸色一变,立刻反应过来。
他真是服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他特意点的鸳鸯锅,就是怕徐璟霜受不了辣,结果防住了大的(指湛池轩的怂恿),没防住小的自己偷吃!
他赶紧把徐璟霜抱到自己腿上坐好,手忙脚乱地倒了一大杯冰椰奶,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快!喝这个!喝下去就不辣了!乖,张嘴!”
徐璟霜被辣得六神无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两只小手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大口灌着冰凉的椰奶。一杯下肚,嘴巴里的灼烧感稍微缓解了一点点,但辣意依然顽固。
“斯哈——斯哈——” 他像只可怜的小狗,不停地哈着气,小舌头伸出来一点点,眼泪汪汪,小脚还在无意识地乱蹬,“辣!辣!怪兽!还在!”
“没事没事,别乱动,嘴张开,让口水自己流出来就好了,流出来就不辣了。” 湛驹鹏心疼又无奈,虽然让小家伙张着嘴流口水的姿势实在不太雅观,但这确实是缓解辣感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他赶紧把干净的垃圾桶拿过来,放在徐璟霜下巴下面,接着那源源不断淌下的“辣哭的泪水”。
就在湛驹鹏全神贯注处理徐璟霜的“辣舌危机”时,另一边的湛池轩,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单方面)的一幕,再看看自己无人问津的“心灵创伤”,悲从中来!
他猛地放下筷子,嘴巴还红肿着,眼眶却再次蓄满了(这次可能是辣出来的)泪水,他对着湛驹鹏,用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伤心欲绝的腔调,发出了灵魂拷问:
“哥——!我没了清白!我身心俱疲!我生无可恋!这样的我……你还爱吗?!你还愿意养我吗?!啊——?!”
这突如其来的、石破天惊的哭嚎,让正在给徐璟霜擦口水的湛驹鹏动作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戏精上身的弟弟,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智障,薄唇轻启,吐出三个斩钉截铁的字:
“你给我滚。”
这三个字,如同三支冰箭,“嗖嗖嗖”地射穿了湛池轩那颗“脆弱”的少男心。
他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死灰。
他长长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叹了口气,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呵……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妄想了……” 语气充满了被全世界背叛的苍凉。
下一秒,那点苍凉瞬间转化为熊熊的怒火!他面目狰狞,眼中燃烧着“化悲愤为食欲”的烈焰,恶狠狠地夹起一大筷子在红油里煮得卷曲、沾满了辣椒籽的毛肚,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仿佛在撕咬某个仇人的血肉一般,狠狠咀嚼起来!牙齿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绝情的老男人!” 他一边奋力咀嚼,一边在心底发出了愤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