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陪向渠安应酬的事已经过去一天半,好不容易来阳北一趟,湛许康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回阳南城,决定在阳北城待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他已经给湛驹鹏打过招呼了,在这儿待多久并不是问题,但是令湛许康不解的是为什么傅云州居然会跟着他们回到阳北城?
虽然他也知道傅云州也是属于阳北城的吧?但湛许康觉得,傅云州莫名回到阳北城并不是什么些许好事。
只不过目前他不想多想,也不想想。
刚办完葬礼这些事已经走了太多流程了,他可想好好放松一下,不想被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给打扰。
湛许康这次外出出去放松,姜堰斌几人都在家里睡懒觉,就没有跟来。
湛许康驾车往阳北最繁华的商政圈,这里就是之前姜堰斌与于哲维他们经常来往的地方了。
湛许康来到平时聚会的老窝蓝调。
蓝调,这家坐落在阳北商政圈边缘的酒吧,对湛许康他们这群人来说,承载着太多旧日喧嚣的记忆。
推开门,熟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微醺的酒香、淡淡的烟草味、皮革座椅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旧唱片的怀旧感。
下午时分,人还不算多,慵懒的爵士乐流淌在略显空旷的空间里,几桌客人低声交谈。
湛许康径直走向最里面相对僻静的区域,那里摆放着几张保养得不错的斯诺克台球桌。
刚走近,就听到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
“哟!瞧瞧这是谁?稀客啊!”
靠窗那张台子旁,一个穿着深色polo衫、眼神精亮的青年正拄着球杆,闻声转过头来。看清来人后,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大步迎了上来。
“康少!真是你!好家伙,多久没见了?阳南的水土就这么养人,都舍不得回来了?”青年熟稔地一拳轻捶在湛许康肩上,是以前常混在一起玩的熟人,叫宁子澈。
湛许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宁哥,少贫。阳北这不就回来了么。”他扫了一眼台面,“玩着呢?”
“瞎玩瞎玩,手生了都。”宁子澈嘿嘿一笑,指了指对面一个正在瞄准的、戴着无框眼镜、气质斯文的青年,“陪小默练练手。小默,认得不?”
被称作小默的青年闻声直起身,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笑容,朝湛许康伸出手:“湛哥,久仰大名,我是尹清默。”
湛许康与他握了握手:“尹清默,你好。”他对这位公子有点印象,以前似乎是个跟在宁哥他们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如今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
“康少,正好!”宁子澈热情地揽住湛许康的肩膀,把他往球桌边带,“来来来,露两手!让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开开眼,看看阳南的高水平!小默刚学没多久,我这两下子也教不了啥。”
尹清默也笑着让开位置:“湛哥请。”
湛许康本就想放松,打几杆也无妨。他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
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挑了根顺手的球杆,掂量了一下重量,又用巧粉擦了擦皮头,动作娴熟流畅。
“行,那就活动活动筋骨。”他语气随意,眼神却已经落在了球台上散落的红球和彩球上,瞬间进入了状态。
宁子澈和尹清默都自觉退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湛许康俯身,架杆,姿势标准而放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目光在台面上快速扫过,计算着角度和力度。
他选择了一个中远台的红球,红球堆里位置不算太好,旁边有彩球干扰。
只见他眼神微凝,手臂平稳送出,球杆如同延伸的手臂,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白球划出一道精准的直线,稳稳击中目标红球。
红球应声落袋,而白球则如同被精确计算过一般,在撞击后产生了一个漂亮的小旋转,轻巧地避开了旁边的蓝球,停在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正好对着黑球!
“好球!”宁子澈忍不住喝彩,“这走位!绝了!”
尹清默也看得眼睛发亮,低声赞道:“控制力太好了。”
湛许康没有理会赞叹,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球台上。
他直起身,走到新的击球位置,再次俯身,瞄准黑球。
同样的沉稳,同样的流畅。
“啪!”
黑球稳稳入袋。
白球再次听话地停在了下一颗红球的最佳进攻路线上。
接下来的几杆,湛许康仿佛在表演一场精准的台球舞蹈。
每一次出杆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美感,每一次撞击都恰到好处,每一次白球的走位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
红球、彩球交替落袋,分数节节攀升。他打得并不快,但节奏感极强,每一杆都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宁子澈看得直咂嘴:“啧啧,这功底,一点没丢啊!小默,学着点,什么叫高手!”
尹清默看得全神贯注,连连点头。
湛许康一口气连进了六颗红球和六颗彩球(包括两次黑球),直到第七颗红球,一个稍显刁钻的角度,他为了追求更完美的走位,力度稍微小了点,红球在袋口晃了两下,遗憾地停在洞口边缘。
“哎呀!可惜!”宁子澈惋惜地拍了下大腿。
湛许康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呼了口气,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把球杆轻轻靠在桌边,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康少,宝刀不老啊!”宁子澈由衷地赞叹,“你这水平,打职业都够格了!看得我手痒痒,要不咱俩来一局?”
湛许康笑了笑,刚要开口,一个略带沙哑、带着几分慵懒和挑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宁子,你这三板斧就别在康少面前献丑了。想被虐,找我啊。”
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旁边一张空着的球桌旁,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带着一种玩世不恭又极具侵略性的光芒。
他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根球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阿薛!”宁子澈看到他,又惊又喜,“你丫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被称作“阿薛”的青年没理会宁子澈,目光直直地落在湛许康身上,那眼神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猎物。
“康少,好久不见。”他拿下嘴里的烟,声音带着点沙砾感,“手痒了?来一局?输的人…请全场一轮酒,如何?”
湛许康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薛锦凛,绰号“阿薛”,是他和姜堰斌他们高中时就在台球厅“厮杀”的老对手,也是死党。
这家伙球风极其刁钻诡异,擅长制造混乱和绝地反击,是少数几个能在台球桌上让湛许康感到棘手的人。
两人当年没少在蓝调鏖战,互有胜负,是真正的“死党级”对手。
一股久违的战意从湛许康心底升起。他放下水瓶,重新拿起球杆,迎上薛锦凛挑衅的目光,嘴角也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
“好啊,阿薛。”湛许康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手生了,正好拿你练练。规矩照旧?”
“照旧!”薛锦凛“啪”地一声将球杆顿在地上,站直身体,眼中燃起熊熊斗志,“清台定胜负!让你先开球,别说我欺负你手生!”他走到球桌另一边,开始利落地码球。
宁子澈和尹清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人立刻充当起了忠实的观众,占据了最佳观战位置。
湛许康走到开球区,俯身,架杆。
面对薛锦凛这个级别的对手,他需要更专注。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紧密排列的红球堆,寻找着最佳的突破口和后续可能的进攻或防守路线。
球杆平稳送出,带着凝聚的力量。
“砰!”
清脆有力的开球声在略显安静的酒吧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