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了大半个月。
某日午后,律师的消息忽然抵达了黎川柏的手机屏幕。
宋昀的案子判了。
非法持枪加故意杀人,搁在寻常案子里,起步便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不过基于宋昀的自首情节,以及积极“赔偿”、取得“受害人”家属的原谅,还有黎川柏在背后不停地运作,最终将刑期压到了七年。
消息传出来时,连一直跟进案子的律师都松了口气,表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会见的日子一到,黎川柏便带着宁欢一同前去探望。
高墙和铁网将监狱的氛围显得格外沉重。
会见室是一个不大的小房间,隔着厚厚的玻璃。宋昀穿着囚服坐在对面,头发剪短了,脸颊也清瘦了些。
但他的眼神还是平和的,见二人进来,甚至还带上了笑意。
黎川柏刚要开口,可宁欢却忽然掉起了眼泪。
他永远记得宋昀当初像牵小孩子似的,带着他在别墅里闲逛,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卧室,还给他往房间里送饭,帮他找针线,他罚站时出言安慰……
那些黎川柏不在的日子里,都是宋昀在他身边陪着他。
现在公馆那个新来的美女,每天就知道照顾那个丑王八,哪里比得上宋昀半分细心。
宁欢越想这些,便哭得越厉害。
黎川柏安抚了宁欢几句,转头看向玻璃对面的宋昀,冲对方询问一些关于郑君旭的事。
宋昀安静地听着,直到黎川柏提起郑君旭的遗产时,他忽然闭上了眼睛,声音低了些:“这些我现在记不清。”
和上次一样,话里带着明显的回避,似乎仍是顾忌目前所处的位置。
黎川柏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块。
等会见时间快到的时候,宋昀忽然抬起头,目光在黎川柏和哭得抽噎的宁欢之间转了转,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该办就办了吧,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黎川柏一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接宋昀的话。
宁欢却突然竖起了耳朵。
等车一驶离监狱辖区,他便看向黎川柏,满脸惊恐道:“你又要办了谁?”
黎川柏扫了宁欢一眼,语气很是不耐烦,“我是杀人如麻还是怎么着?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什么东西。”
宁欢却偏着脑袋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嗯,是的。”
“胡说。”黎川柏敲了下宁欢的脑壳。
宁欢立马捂着头,忿忿不平地嘀咕起来。
当夜,黎川柏在情事结束后,揽着宁欢的胳膊忽然紧了紧,“你想过结婚吗?”
这是一道极不自然的声音。
“想啊!”宁欢立刻直起身,膝盖跪在床上,眼睛里冒光,“我以前经常想的,但后来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就不想了。”
“我……我的意思是……”黎川柏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支吾半天,将声音压低了些:“和我。”
“和你?”宁欢一愣,面上浮现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你不是说了我不配,要找个甘心安定的吗?”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不配吗,那我……”黎川柏咬着下唇,显然被对方问得措手不及。
卧室里静了一瞬,宁欢看着他难得的尴尬,最终叹了口气:“再说吧。”
“为什么?”黎川柏的声量都拔高了。
“我不想被拘束在谁的身边。”宁欢默默推开了黎川柏的手,翻了个身,给他留下个无情的背影。
“你能同意江屿知,不能同意我?”黎川柏“蹭”地坐起身,被子也滑到了腰间。
他直接伸手扳过宁欢的脸,想问一句“老子拘束你什么了”,却忽然见到对方的脸上带了些许不悦。
“黎川柏,再等等吧。”宁欢垂下头,模样倔倔的。
“我等,等你什么?”黎川柏的语气有点凶,“你要不愿意,老子有的是人选!”
宁欢闻言,忽然跳下床,翻了张白纸出来,又拿过一根笔,一股脑递到黎川柏面前,“那你得给我写个字据,你要是跟别人结婚了,以前花在我身上的钱不能要回去!不然我就天天上门找你茬!”
黎川柏看着那张纸,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扯过宁欢手中的纸笔,在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愤怒地将纸扔回对方怀里,“拿去,自己写!”
话落,他直接躺下背对宁欢,心里那股委屈劲儿又上来了。
宁欢看着怀里的纸,眼睛弯了弯。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叠成方块,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又重新爬回床上,蜷在床内侧,闭上眼睛。
有那么一阵,二人一动不动,好像在玩一场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