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亲政局落幕已有十日,世孙萧御之闭门反省,朝堂风波暂息。
而就在这短暂的平静中,一道北疆急奏自边塞夜驰而来,直入御前。
这道密信,由边将沈玠亲笔所书,言辞急切,字字如刃:
“北狄新王登位,整军十万,割据狼庭,誓言三月内南侵云州。”
“旧盟作废,诸部离心,若不先破其锋,恐十年边防毁于一旦。”
信末,更附密谍截得之北狄檄文一卷,其上大书:“中朝权乱,凤主当国,天予我机。”
御前读罢,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皇帝年幼,虽已明事,心神仍惶:
“北狄此言……是轻视我中朝无君乎?”
凤后立于殿下,沉声开口:
“北疆探知我东宫未定,朝纲波动,意图借乱图利,实属狼子野心。”
“臣请令御林军北援云州,稳军心,摄边患。”
礼部尚书温观言顿首:
“凤后之策,正中要害。”
而兵部尚书却迟疑开口:
“凤后所请之将……不知将令属谁?”
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边疆用兵,调令在谁手中?
是皇帝?是凤后?还是……另有心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凤后一人身上。
林阮音却不急不缓,从容答道:
“此战之帅,臣已备好人选。”
“昔年东厂旧将,隐于山林,名曰——陆澜风。”
朝堂微动。
有人低声议道:
“陆澜风?那不是当年奉太后之命,攻南郡平叛、却不屠村,因违命削职的那位?”
“听说他武略奇才,却心性刚烈,难以驾驭……”
凤后却道:
“正因他刚烈,不随波逐流,才堪以为我中朝镇边之锋。”
“臣请旨封**陆澜风为北疆巡戍大将军,总兵七万,即刻赴边。”
旨下当日,百官震动。
沈玠得报,夜登狼牙山,亲设血誓台,誓迎陆将军入疆,以破北狄。
而林阮音,则深夜独坐思音阁案前。
凤元君奉茶低声道:
“娘娘,此次用陆澜风,实乃险着。”
“他虽忠直,却未归政权多年,旧臣早视为异类;若他功高震边,朝中是否会再起波澜?”
林阮音凝神良久,淡淡道:
“朝中若无能臣,权便生乱;边疆若无战将,社稷便亡。”
“我与其留朝中庸官自保,不如放陆澜风一搏,若他真可守边,哪怕名声压我,又有何妨?”
她放下茶盏,眼神如炬:
“我不是为自己保名,我是为大晟保疆。”
而与此同时,世孙萧御之在禁闭之中,悄然接到了沈玠书信一封。
信上只一句话:
“凤后所布之局,已引北狄改计,以汝之名为帝基试风。”
他握紧信纸,手指微颤。
他终于明白,凤后不但掌政于朝,更布势于外。
就连北疆试探,都是凤后替他挡下。
那种被“守护”着的愤怒与羞耻,再一次冲击他的心。
少年望着窗外漫天星斗,轻声低语:
“林阮音,你当我是幼童,是你可扶之人……”
“可我若有一日胜你,是否……你仍能笑着退下?”
同一夜,凤后密召锦衣卫都指挥使沈潜,低声吩咐:
“北疆不止有外患,更有我朝潜藏三年之内叛。”
“即日起,密查五部中被北狄金蚕线渗透者,限半月内给我名录。”
沈潜顿首:
“谨遵凤命。”
林阮音拢袖而立,望着夜空:
“外可御敌,内可肃乱——如此,才不负中宫二十载心血。”
数日后,陆澜风率兵出发,北地十府百姓自发跪送,旌旗十里。
大晟百年,终于再次出现凤后布政、武将出边的盛况。
而天下,也在悄然翻页。
内宫、东宫、北疆、六部,一局接一局。
这一日,御前书案上,林阮音亲书八字,贴于密匣之后:
“凤不居后,谋定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