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家的屋里挤满了秦家人，秦老二沉着脸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的旱烟杆“吧嗒”抽着，烟雾缭绕中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直直看向老三一家人，声音低沉：“京茹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进城找振华？”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往常二叔待人温和极少动气，此刻眼底的怒意让满屋子人都不敢出声。秦京茹的两个哥哥秦大军、秦二军头埋得更低。
“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秦二叔见没人搭腔，把旱烟杆往桌沿重重一磕，火星四溅。
秦老三缩了缩脖子，知道躲不过，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低声道：“还不是……还不是工位闹的。京茹在家实在待不下去，才说要进城找振华。”
“工位？”
秦二叔皱着眉反问，“三个工位，你家、老大、我家一家一个，不是说好的？你家有什么好闹的？”
秦老三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话是这么说，可大军和二军这俩兔崽子，都想抢那个工位进城当工人，昨天还差点打起来。京茹夹在中间，被他俩吵得头疼，说在家待着心烦，就收拾东西要走。”
“糊涂！”
秦二叔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都晃出了杯沿，指着秦老三骂道，“俩儿子不懂事，你当爹的也不知道管管？一个工位，兄弟俩商量着来不行？非要闹得鸡飞狗跳，还把妹妹逼得要离家？”
站在后面的秦二军听着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二叔，话好说，可就一个工位，总不能劈成两半吧？我俩都想进城，不吵怎么办？”
“你还敢犟嘴？”
秦二叔眼睛一瞪，
“说你糊涂你还不服气！工位是要紧，可兄弟情分就不值钱了？为了个工位闹得家宅不宁，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京茹要是因为这事在城里受了委屈，你们俩当哥的心里过得去？”
秦老三听见“京茹受委屈”几个字，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二哥，不至于吧？”
秦二叔抬眼瞥了老三一眼，手里的旱烟杆在桌沿又磕了一下：“现在知道叫二哥了？”
他目光扫过屋里秦家众人，语气沉了几分，“京茹那丫头性子直，说话没个把门的，心里藏不住事。你们当爹娘、当哥的，就敢保证她到了城里，不会把家里为工位吵架的事一股脑说给振华听？”
这话让秦老三瞬间哑了火，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秦二叔继续说道：“你们好好想想，振华要是听了这些，会怎么看咱秦家？他会觉得咱秦家人眼皮子浅，为了个工位就闹得兄弟反目、家宅不宁，说不定还会觉得京茹家里人不懂事，反过来讨厌咱整个秦家！到时候京茹在他跟前能有好日子过？你们这点小算盘，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秦老三的头垂得更低了，一旁的秦大军、秦二军也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秦二叔见状，语气稍缓了些，却依旧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还有，你们脑子就不能活络点？振华今年才19岁，就当上了轧钢厂的副厂长，这往后的前程还用说吗？有他这棵‘大树’在，还愁没工作岗位？现在就为了一个工位闹得脸红脖子粗，万一真影响了京茹和振华的关系，你们哭都来不及！到时候别说一个工位，就算有十个八个机会，也得被你们自己搅黄了！”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得秦老三一家彻底清醒过来。秦老三脸上满是悔恨：“二哥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没往长远想。”
秦二军也红着脸小声道：“二叔，我知道错了，明天就去城里把京茹接回来。”
“二军，你就不用去接京茹了，我看还是让我家雪茹今天就进城。一来交待京茹别让她在振华跟前乱说话；二来顺便把张屠夫被咱秦家人打的事也跟振华提一嘴，毕竟张屠夫他堂哥在公社当书记，这事得让振华心里有个数。”
秦雪茹眼睛瞬间亮了，清脆地应道：“爹，我这就回家收拾两件衣服，马上进城！”
秦淮茹母亲见状，对着秦二叔说道：“他二叔，要不就让淮茹跟雪茹一起去吧？姐妹俩路上有个伴儿，互相也能照应着。”
秦二叔略一思忖，觉得这话在理，便点了点头：“行，那就让淮茹也一起去。”
就这样秦淮茹和秦雪茹两人抱着小当、槐花，坐上了返回四九城的公交车。
上午叶振华刚到扎钢厂，就被杨厂长的秘书领着往办公楼走，最后停在了三楼一间办公室门口。“叶副厂长，这就是您的新办公室，您先熟悉熟悉，有什么事您叫我。”吴秘书说完就走了。
叶振华推开门进去，刚在办公桌后坐下，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门就又被推开了杨厂长走了进来。
“叶副厂长，你对这新办公室还满意吗。”
杨厂长笑着走近，语气比以前热情不少。
叶振华赶紧站起来：
“杨厂长，您快坐！我刚进来，正想着一会去您办公室打个招呼呢。”
叶振华一边说，一边给杨厂长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看着杨厂长脸上的笑容，叶振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没了之前的疏远，多了几分真心的善意。既然杨厂长都主动示好，他也没必要端着，毕竟以后还要在一个厂里一起做事，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杨厂长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才开口：“叶副厂长，跟你说个事。你现在是副厂长了，按厂里的规矩，得配个秘书，帮你处理些日常的文件、通知之类的杂事，能省不少心。你心里有没有心仪的人选？要是有，咱们就优先考虑。”
叶振华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他还真没琢磨过秘书的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杨厂长，我这刚当上副厂长，还不清楚这些规矩。”
其实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了刘美丽的名字，要是能让她来当秘书，肯定特别合适。可转念一想，又有点犹豫了，厂里人多嘴杂，要是自己刚上任就指定要某个人当秘书，万一被人传些闲话反而不好。
叶振华还是决定不主动提人选，他看着杨厂长说：“杨厂长，我这刚接手副厂长的工作，秘书这事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还是麻烦厂里安排吧，厂里选的人肯定靠谱。”
杨厂长听叶振华这么说，笑着点了点头：“行，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让厂办那边尽快挑个合适的人，到时候让他直接来跟你报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