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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元年,二月初七,北京,武英殿。

陛下——!

绯袍传令官匆匆而入,一脸激动之色:

启奏陛下!八百里加急!东江镇孙传庭、辽西曹文诏两部主力,已押解伪金宗室、缴获,过山海关,预计三日后抵达京师!

朱启明执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眼,脸上不见喜色,反倒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般,长长舒出一口气。

辽东……总算是回来了。

这话说得极轻,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这空寂的大殿听。

王承恩眉开眼笑地躬身:恭喜皇爷!贺喜皇爷!此乃陛下登基以来第一大捷,不世之功啊!

不世之功……

朱启明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微扬。

他起身走向那幅巨大的《大明混一图》,目光掠过插满明旗的辽东故地,最终定格在西边那片广袤的未知疆域上。

皇太极、代善、济尔哈朗……这些名字在他心头掠过。

故土虽复,元凶未擒,这算什么圆满?

殿内一时寂静,王承恩脸上笑容凝固,感觉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忽然,朱启明猛地转身:

王承恩!

老奴在!

传朕旨意!以最高规格准备凯旋大典!正阳门至承天门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晓谕京师百姓,准其沿道迎候王师!礼部、鸿胪寺依制筹备献俘仪注,不得有误!京营抽调两万精锐沿御道布防!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朕要亲临承天门受俘!

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为国征战的将士当享何等荣光!更要让某些人看清楚——那个武功赫赫的大明,回来了!

老奴遵旨!王承恩松了一口气,激动叩首,匆匆退去。

朱启明独自立于地图前,负手凝视西方。

就让天下人先欢庆这场胜利吧。

他冷眼看着地图上广袤的西域,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图卷。

历史迷雾重重,真假难辨。

皇太极,你要不是往西跑,我还真没打算这么早就攻略西方……

也好,很快便知道,这个时代的西方人,到底是树上的猴子,还是文明的灯塔……

同一时间,蓟州通往北京的官道上。

旌旗招展,人马喧嚣。

虽队列不如百战精锐那般森然如铁,但将士们脸上都洋溢着轻松与兴奋。

这支队伍成分复杂,有孙传庭麾下的东江兵,有曹文诏派出的部分关宁铁骑代表,更多的是押送俘虏和缴获的辅兵。

队伍中段,东江经略孙传庭与一众将领并辔而行。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袍,举止从容,神色平静。

他端坐于马上,听着身后将领们对未来的揣测与期待,目光平静地望向通往京师的官道。

收复千里故土固然可喜,但元凶尽数远遁,这份功业,终究是蒙着一层阴影。

他微微摇头,将这些思绪压下。

无论如何,这都是将士们用血汗换来的胜利,值得一场盛大的凯旋。

“经略,”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许尔显催马赶上,他脸上满是凯旋的兴奋,咧嘴笑道:

“说起来,这回可真他娘的跟做梦一样!咱们接到消息就往外冲,本以为怎么也得啃几块硬骨头,谁曾想,复州、盖州、辽阳、沈阳……一路走过去,简直就跟……就跟接收似的!建奴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这话引得周围一阵哄笑,气氛热烈。

代表辽西将门前来献俘的吴襄抚须微笑,看似随意地接话道:“许将军说的是。不过,说起顺利,诸位可曾留意一事?曹总戎麾下的张一凤将军,还有他那一万五千南山营精锐,在我们拿下沈阳之后,可是连城都没进,直接就不知所踪了。”

他这话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立刻在几位将领心中激起了涟漪。

陈继盛闻言,眉头微蹙:“吴将军这么一说……确实。南山营是陛下嫡系,装备最为精良,行动也最为神秘。他们不入沈阳,会去哪里?”

毛承禄快人快语,压低声音道:“莫非……陛下另有安排?是往北追剿济尔哈朗那漏网之鱼去了?还是……”他话没说完,但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西边。

许尔显也收起了笑容,摸着下巴上的胡茬:

“乖乖,一万五千南山营,这可不是小股人马。陛下不动声色地把这么一把快刀藏起来,所图非小啊!”

吴襄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缓缓道:“陛下运筹帷幄,非我等所能揣度。南山营动向成谜,或许正说明,辽东虽定,但大局……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之时。”

他这话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让刚才还沉浸在轻松气氛中的几位东江将领,心中都微微一凛。

是啊,皇太极西逃,济尔哈朗北窜,如今皇帝最信任的嫡系精锐又去向不明……这天下,恐怕还有的是仗要打。

孙传庭适时开口,终结了这个带着揣测的话题:“朝廷机要,非我等边臣所能与闻。南山营去向,陛下自有圣断。我等只需谨记本分,此番献俘之后,静候朝廷安排便是。”

众将凛然称是,但吴襄抛出的这个疑问,已经像一颗种子,在他们心中种下。

张一凤和那一万五千南山营精锐,究竟去了哪里?

这支强大力量的缺席,无疑为这场看似圆满的凯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也预示着帝国的兵锋,或许正指向一个众人尚未知晓的远方。

一说到安排,陈继盛忍不住接口道:“孙经略,不知此番回京,陛下会如何安排?辽东已平,我等东江镇……”

他这话道出了众人的心思,大家都看向孙传庭。

毛承禄快人快语:“还能怎么安排?仗打完了,咱们自然是回东江老营呗!难不成还能留在北京城享福?”

他语气里尽是自嘲,也有几分对未来的茫然。

许尔显却用力一挥手:“回东江?老子刚把赫图阿拉的坟头刨平,还没过足瘾呢!皇太极那老小子跑西边去了,经略,您说陛下会不会……”

孙传庭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朝廷自有法度,陛下更有圣裁。我等臣子,但尽本分,不问前程。此番献俘,是向陛下,向天下昭告我大明赫赫武功!至于后续安排,非我等所能妄议。”

他目光扫过众将:“记住,无论身在何处,皆为大明臣子,皆为陛下效力!”

众将凛然,齐声应道:“末将明白!”

话虽如此,但当三天后,大军抵达北京城外,看到那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万头攒动的盛大场面时,所有关于未来的思量都被眼前的荣耀感冲散了。

回京的数万大军,并未直接开赴北京城下,而是在距离京城二十里处的指定地点,依令扎下连绵营寨。

按照大明军制,尤其是对待边镇得胜归来的军队,主力部队需在城外驻扎,既可确保京城安全,也便于管理和补给。

只有经略孙传庭、主要将领如许尔显、吴襄、陈继盛、毛承禄等、部分精选的仪仗扈从,以及最重要的——那数百名用囚车禁锢、垂头丧气的俘虏和装载着后金印信、仪仗的车辆,才被允许进入京城,完成最终的献俘仪式。

晨光熹微中,这支规模精简却意义非凡的队伍,抵达了北京外城的正门——正阳门。

正阳门,京师九门之首,专走龙车凤辇,是国家举行重大庆典的象征性通道。

选择由此门入城,本身就是皇帝给予凯旋将士的最高礼遇之一!

吴襄勒马,仰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城楼。

巨大的城门洞如同巨兽之口,门洞上方“正阳门”三字匾额在晨曦中清晰可见。

城墙高耸,垛口如齿,透露着帝国中枢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深吸一口气,能感受到身后那些东江将领们不自觉屏住的呼吸。

对他们这些常年身处边疆海岛的将领而言,穿过这道门,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帝国的权力核心,其象征意义,远比攻破任何一座辽东城池更为震撼。

“入城!”

随着孙传庭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移动,穿过幽深宏阔的门洞。

光线一暗复又一亮,震耳欲聋的声浪便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万胜!”

“王师凯旋!”

自正阳门直至大明门,宽阔的御道两侧,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京城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京营精锐和巡捕营的兵丁奋力组成人墙,才勉强维持住通道。

欢呼声、赞叹声、锣鼓声、鞭炮声……

混合成一股滚烫的洪流,冲刷着每一位入城将士的身心。

吴襄骑在马上,努力维持着辽西将门的沉稳气度,但胸中亦是心潮澎湃。他能看到身旁的许尔显等人,脸上那激动、紧张和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被这中枢之地的狂热深深震撼。

队伍在这沸腾的人海中艰难而荣耀地前行,最终,在承天门外的巨大广场上停了下来。

这里,气氛陡然一变!

广场之上,京营最精锐的部队甲胄鲜明,持戟肃立,鸦雀无声。

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御道两侧,神情肃穆。

所有的喧嚣在此地被彻底隔绝,只剩下一种足以让空气凝固的庄严肃穆。

而在那高高的承天门城楼之上,明黄色的华盖之下,大明皇帝朱启明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孙传庭率先下马,吴襄、许尔显等众将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

“臣——东江经略孙传庭——”

“臣等——”

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在巨大的广场上回荡:

“奉旨讨逆,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今已克复辽沈,犁庭赫图阿拉!擒获伪金宗室、大臣、将校,缴获印信、仪仗无数!特此献于阙下,恭请陛下圣裁!”

他身后,以额尔克戴青为首的俘虏们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城楼之上,朱启明俯瞰着脚下这支为他“捡”来偌大功劳的军队,看着那些虽未经苦战却同样风尘仆仆的将领,看着那象征着一个时代终结的俘虏,他心中清楚,这场胜利的意义,远胜十场硬仗!

他上前一步,清晰而有力的声音传遍全场:

“孙爱卿!东江、辽西的将士们!尔等闻讯而动,疾如雷霆,横扫残虏,收复故土三千里!此乃不世之功!朕心甚慰!天下为之振奋!”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不仅仅是军队和百姓,连列队的文武百官也情不自禁地随之一同高呼!

声浪震天动地!

许尔显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偷偷抬眼,望向城楼上那道年轻而威严的身影,心中狂喜:值了!就为今天这场面,老子刨努尔哈赤祖坟这事儿,能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