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婆家的事情,我也曾有耳闻。只是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自然就是你的缘法,你若不醒悟,旁人又能如何?”
晏宁压低了声音说着,叹了一口气,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坐下,晏敏低了头,拿帕子拭泪。
“如今莫说什么妇人和离后为难,你要回家,难道兄嫂还能把你赶出来?更何况还有父亲和母亲在,哪里就能饿着你了?好生把孩子养大,未免不是一条出路——”
“你这是在说什么?”晏敏红肿着眼睛抬头打断了晏宁说话,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的嫌恶。
晏宁皱眉,先时只听兄长晏谨说她过得不如意,见她哭泣,自己难免就朝着这个方向想。
难道,是她错了?
“不过是因着今年夏日里少冰,冰价自然贵得离谱,你姐夫想叫我同你商量一下,到天儿热起来了,要不把你们的冰拿来叫我们代卖,也是一条发财的路子,总好过日日里在家听婆母说嘴,你说是不?”
晏敏动了动屁股,眼睛里的嫌恶一扫而空,看向晏宁的眼神里头还带了几分讨好。
原以为她是想找自己为她做主,好同着迟泽和离,却没想着竟是打了卖冰的主意。
晏宁将眉一挑,嗤笑一声,“姐姐竟然不知恭亲王府也有冰窖,到了夏日里自然也要卖冰。我那姐夫日日里同着恭亲王的公子厮混,难道还怕捞不着卖冰的门路?姐姐可莫要说笑了。”
“哎!妹妹哪里知道,他同那恭亲王的公子混在一处,说好听了,是个伴当,人家手指头缝儿里漏些下来,也尽够他吃上两日酒了。说得不好听些,不过是人家眼里的一条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若是公子们有事,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多半儿是他顶上去,混个面子情,又有什么用?”
眼瞧着晏敏虽然说得哀怨,但是眉眼之间难掩得色,看来是对迟泽钻营到恭亲王面前十分得意,晏宁话到嘴边儿,又吞了回去。
“其实不瞒妹妹说,这回我来寻你说此事,也是二公子给递了梯子,不再追究你们截胡了他瞧上的冰窖一事,只要到时候分上几成与二公子,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发财,岂不更好?”
晏敏叹了一声,站起来挺着肚子走到了晏宁身前,抬起素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晏宁将脸撇向一旁,不欲同她说,觉得似她这种蠢人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心头又是窝火。
她抬起头,看着晏敏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二公子要叫迟泽通过你来找我,说出要合伙分成的话来?”
晏敏将眉一皱,不悦道:“你这话说的,好似二公子真个将你们看在了眼里似的。不过是同样是做卖冰的生意,不想叫你们把价格做得乱了,到时候碍着咱们亲戚情分,轻了重了的都不好,才叫我过来打个招呼,你倒是想得多。”
听了她的话,晏宁几乎被气笑了去,“哈,碍着咱们的亲戚情分?迟泽不过是恭亲王府眼里的一条狗,他的亲戚情分值个几斤几两,你们自己心里一点子数都没有吗?”
“你成了亲,倒越发满口胡诌了,我说狗不狗的,不过是谦辞,你顺杆儿就往上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姐姐?”
晏敏眉头皱得更紧,不满地斜了晏宁一眼,开口斥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晏宁平日里不关心她婆家的事情,想来都比她知道更多,见她这般的执迷不悟,再多说也是无益,站起身来就要走。
没想到晏敏硬气只在嘴上,见她要走,急得立时站了起来,去拉扯她的衣裳。
晏宁灵活将身一转,才要笑话,却见晏敏面上浮现痛苦的神情,嘤咛一声,软软就要向地上滑去,而她身下,一滩嫣红悄然洇开——
“啊呀,快些去叫我母亲来!快去,快去!”晏宁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连忙上去扶住她,又不敢动,只四下里胡乱望着,希望能找到个帮手。
不多时,一抹熟悉的身影自花厅处慌乱跑来,正是得了信儿的晏夫人,她的身后跟着的,却是晏宁的婆母,靖国公时夫人。
此时二人皆是一脸担心,晏夫人冲向了因为害怕而流泪的晏敏,时夫人则拽住了晏宁,将她往自己身后推去。
“亲家,迟大奶奶应该还好吗?”因为着急小跑而来气息不匀的时夫人向前走了一步,弯腰探头小声问道。
当晏夫人瞧见晏敏裙裾上的那一抹红的时候,整个人便开始慌乱起来,听得时夫人问,连声道:“无事,无事,一定无事的......”
听着这话,时夫人就知道晏夫人此时已经慌了神儿,可惜没有亲生女儿的她无法感同身受,只一连声唤了下人去请太医。
又叫了粗壮的仆妇过来架了板子把晏敏抬到了她出嫁前住的房子里头,挪到了床上,一群人等着太医过来同她瞧。
此时,晏夫人才算回过神儿来,问及晏宁事情的经过。
晏宁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她注意到,时夫人听了她的话,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中隐隐带着责备,似乎在怪罪她行事失了分寸。
“她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自怀胎开始,胎象便不稳,你好好儿的一个人,不论她说什么,只闷头应了就是,何苦又惹她哭?如今弄成这样,你可是满意了?”
晏夫人脸色更是难看,微微侧了头,也不看晏宁,开口就是埋怨。
晏宁的眼睛越睁越大,才要说话,被时夫人截了话头儿,“亲家莫要慌乱,这姊妹之间吵架拌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最欢喜阿宁性子直爽,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她哪里考虑得那么多?
若是照着亲家所说,迟大奶奶自来怀相不稳,想来就算不是阿宁气到了她,说不定也有旁的事,怎么好怪阿宁一个人呢?如今我已叫人拿了靖国公府的帖子去请了太医,咱们还是好好儿的等一等才是正经。”
晏宁悄悄地往时夫人身边挪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