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岛湾建船工坊还有个额外好处:
造船需要冶炼钢料,钢料依赖矿料,这就必然要铺设轨车运输;
轨车一通,不仅能运矿料,还能带动周边发展。
与此同时,功勋台的选址也提上了日程。
朱有建看中了泰山脚下西南部的一片平原山谷,那地方夹在泰安与莱芜之间,面积广阔,东北背靠泰山,东南挨着鲁山,鲁山南部还有沂山环绕,形成了类似手环抱的地形。
更巧的是,济水从巨野经济南流向东营,与泰山构成了传统风水里“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
远处西南方的微山湖,又正好形成“前有照后有靠”的态势——
虽说算不算帝王陵宝地不好说,但作为功勋台,气派和寓意都足够了。
黄河治理的计划也在推进。
如今黄河还没夺占济水河道,当年李自成掘水淹开封,导致黄河改道汝南并入淮水,还淤堵了徐州段黄河。
眼下的方案是利用黄河故道,让河水从夏镇经临沂向东,由安东卫入海,同时断开汝南夺淮的河道,用蓄塘截流住河水。
考虑到历代治黄都靠加高堤岸,导致黄河成了地上悬河,朱有建还决定从潼关到开封段,沿着黄河北岸连续修建蓄塘,先把河水引入蓄塘,再开挖渠道将水引向山西及河南北部——
这既是为当地补水,也是为后续清理黄河古道做准备。
地上悬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让黄河重新变回地面河,才能彻底解决水患。
除了中下游的治理,黄河从前套到后套的区域,也规划了一系列蓄塘,同时计划广植耐碱耐旱的草被——
这些草种已纳入农科的草本改良计划,核心目的就是锁住水分、固定泥沙,防止土壤流失。
地理科与水利科专门设立了治黄研究室,多亏了大明界图还原了黄河的原始风貌,他们发现黄河上游及套内地区,从前本有许多支流,后来因过度开发才逐渐湮灭。
研究室先从“纸上谈兵”开始,推演恢复这些支流的可行性;
要是恢复难度太大,就退而求其次,将原支流河道改挖成蓄塘,一样能起到调水滞沙的作用。
针对济水的保护方案也已确定:
济水发源于王屋山,会从地下穿过黄河以南,再与黄河并行至开封,之后向东流入山东。
为避免济水被黄河夺道,朝廷决定在济水与黄河的汇口处,采用管廊跨河法——
通过修建地下管廊让济水穿行,确保其河道原貌不受黄河影响。
只要能让黄河改走夏镇向东入海,泰山南北两侧的河道就能各自得到调理:
既不用担心黄河再夺占济水河道,济水也能继续保持通航、灌溉的功能,一举两得。
至于运河,后续会以渡槽形式跨过与之交汇的河流,原则上保留现有河道,但漕运的作用可能会逐渐减弱——
运河原本主要负责运粮,可将来粮食大多会产自中南司,用海船运输粮食性价比更高,运力也更强,运河的核心功能或许会慢慢转向其他用途。
而大明重工大型工坊的动迁,有个关键前提:
必须以轨车道床的铺设为节点。
只有先把轨车线路通到灵山卫,确保矿料、设备能顺利运输,后续的选址、动迁工作才能真正落地。
朱有建估摸着,最迟乾德四年,大明重工的动迁准备就能完成。
跟着一起迁过去的,还有物理科、材料科、冶炼科等相关科室——
毕竟重工生产离不开这些学科的技术支撑,与之配套的研究工坊,自然也得一并挪过去,才能保证生产和研发无缝衔接。
至于灵山卫会不会成为行都,目前还没有相关计划,但在那边修建一座行宫,他倒觉得很有必要。
毕竟重工要迁过去,功勋台也即将开建,黄河改道的工程也在日程上,往后他去那边督查事务的次数肯定少不了,有座行宫也方便落脚。
更重要的是,莱州府还有不少未分配的土地,兖州府泰山周边的土地也荒着,总不能一直让这些土地闲置。
随着重工、功勋台落地,周边必然会聚集人口、发展产业,正好能带动这些荒地开发,让土地真正用起来。
乾德二年九月初十的晨光,刚透过研究院大礼堂那扇雕着缠枝莲的木窗棂,把细碎的光斑洒在青砖地上,礼堂里早已挤得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远征军的兵士们肩并肩坐着,军装上还沾着北方草原的细尘,袖口磨出的毛边泛着白,裤脚管里似乎还裹着未抖净的沙粒——
一看就知道新军装收起来了,还穿着几年前的旧军服,毕竟军事培训很费衣服,索性就这么穿吧。
坐在兵士旁边的海师众人,身上带着股淡淡的咸腥味,像是刚从甲板上下来。
看起来是学远征军,其实正好相反,海盗衣装没脸穿,海师军服舍不得穿,只能整旧衣服,领口的纽扣松了一颗,露出半截晒得黝黑的脖颈;
还有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指腹上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抡炮机、搬炮弹磨出来的,连布料都被蹭得发亮。
布道队成员把布面笔记本按在膝盖上,封皮上绣的星柱纹被摩挲得有些褪色,他时不时抬手按按笔记本,像是怕漏记了什么;
中南司的人怀里夹着厚厚的公文袋,袋口露出半截签了字的文书,边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边;
勘探队的汉子们最是随意,直接把装着罗盘和矿石样本的帆布包垫在屁股底下当凳子,包上还沾着泥土和草屑,却没人在意——
大家的目光都牢牢锁在台前。
工程司的人盯着台前那几个盖着黑布的器械箱,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墨笔;
商贸司的人攥着笔,笔尖悬在纸上方,随时准备记录;
电讯收发室的大龄宫女踮着脚,辫子梢都翘了起来,生怕被前面的人挡住,漏看了教授团的演示。
整个礼堂静悄悄的,连有人忍不住咳嗽,都得赶紧用袖子捂住嘴,把声响压成一声轻浅的闷响,生怕扰了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