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能将一切吞噬。时迁猫着腰,紧贴在大牢潮湿冰冷的砖墙上,墙面上的青苔蹭在他破旧的粗布麻衣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他身后二十个喽啰同样衣着褴褛,腰间匕首裹着棉絮,脚步轻得如同鬼魅,活脱脱一群躲避公差的流民。牢门处,两个兵卒正靠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打盹,此起彼伏的鼾声混着浓烈的酒气,在寒风里飘散,时不时还嘟囔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
\"看好风。\"时迁压低声音,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与兴奋。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浸透麻药的熟牛肉,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无数次演练般娴熟。月光如水,刀刃在月光下闪过冷芒,他手腕轻轻一抖,两枚铜钱便精准地砸在远处的瓦当上。\"什么动静?\"醉眼惺忪的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刚要挣扎着起身查看,时迁却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然窜出,将熟牛肉狠狠塞进对方嘴里,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不过半盏茶功夫,两个狱卒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如泥地倒在地上,嘴角还残留着未咽下的牛肉。
地牢的铁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霉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迁不由得皱了皱鼻子。昏暗的油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四周的墙壁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残酷刑罚。白胜蜷缩在角落里的草堆里,原本俊朗的脸上布满淤青,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脚踝上的铁链拖在地上,每挪动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声响。
\"白兄弟!\"时迁压低声音,眼中满是关切。他迅速掏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铁链上快速滑动,火星四溅。片刻后,铁链应声而断。\"忍着些,出了城再歇。\"白胜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时迁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体力不支,只能微微点头。
一行人蹑手蹑脚地刚转出巷道,忽听更夫的梆子声响彻寂静的夜空,前方转角处突然亮起一片火把,如同一条红色的长龙,朝着他们的方向蜿蜒而来。\"是巡检司!\"一名喽啰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恐惧。时迁瞳孔骤缩,大脑飞速运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瞥见巷口废弃的棺材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都躲进去!\"他低声喝道,率先掀开一副棺盖。白胜被小心翼翼地塞进最里层,时迁挨着他躺下,腐木的气息令人作呕,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人眼泪直流。
脚步声由远及近,巡检的火把照亮了棺椁。时迁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装出尸体僵硬的模样。\"晦气!又是饿死的流民。\"兵卒不耐烦地啐了口唾沫,用力踢翻棺材盖,便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待脚步声彻底消失,众人这才掀开棺盖,白胜早已被冷汗浸透衣衫,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四更天的城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个神秘的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时迁摸出十两碎银,塞给守门的军汉,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军爷,家中老母病逝,赶着出城下葬,还望行个方便。\"军汉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骂骂咧咧地打开城门。时迁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大步朝着城外走去,直到远离城门,确定安全后,才敢放慢脚步。
历经千辛万苦,白胜和时迁几人终于回到了梁山。白胜被立刻送去医治,安道全看着白胜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连连摇头:\"这皮肉之苦受得可不小,不过性命无忧,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便会痊愈。\"王伦得知消息后,亲自前来探望,拍着白胜的手,好生安慰了一番。
三日后,柴进的书信送到了王伦手中。信中写道:\"先前兄弟相询之武松,已在敝庄。初时并无异样,后饮酒过量,耍起酒疯,如今又染上疟疾,病情反复。听闻安道全先生医术高明,还望能来敝庄一叙,为武松诊治一二。\"王伦看完信,心中大喜,想到武松后面的故事,也是很同情的。
而在郓城,一场大祸正在悄然酝酿。阎婆惜自从成了宋江的外室,起初还算安分,每日在家中盼着宋江归来。但时间一长,宋江因公务繁忙,时常不在家,阎婆惜心中的不满逐渐滋生。这天,她百无聊赖地在整理宋江的书房,无意间发现书架上有个暗格。好奇心作祟,她轻轻一按,暗格缓缓打开,里面的黄金顿时让她眼前一亮,而那封王伦写给宋江的感谢信更是让她心跳加速。
\"好啊,宋江,原来你真的和梁山贼寇有勾结!\"她握着信,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把柄,为自己谋得更多的好处。
当晚,宋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看到阎婆惜手中的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你想怎么样?\"宋江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阎婆惜冷笑道:\"哼,我要你把这些黄金都给我,再写一纸休书,让我自由。不然,我就去官府告发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一边说,一边将信高高举起,眼中满是得意。
宋江上前想要抢夺书信,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阎婆惜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来人啊,抓反贼啊!\"宋江心急如焚,慌乱中,腰间的解腕尖刀不自觉地刺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阎婆惜已经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睁,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手中仍死死攥着那封信。
宋江呆立当场,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片刻后,他如梦初醒,匆忙收拾了一些银两和衣物,连夜逃回宋家庄。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阎婆惜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心中满是懊悔与恐惧。
宋太公看到儿子狼狈的样子,又得知他杀了人,顿时老泪纵横:\"儿啊,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他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宋江的肩膀,眼中满是痛心与担忧。
梁山这边,王伦很快得到了宋江怒杀阎婆惜的消息。他眼珠一转,心中暗自盘算:\"这可是个好机会!若能亲自护送宋江去柴进庄子,既能卖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又能在江湖上博个仗义之名,反正自己顺道也要去柴进庄子上,日后招揽豪杰也更有底气!\"
于是,王伦带着安道全、广惠、孙安等人,快马加鞭赶往宋家庄。一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急促而有力。到了宋家庄,宋太公对王伦等人的到来十分警惕。他将王伦请进堂屋,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宋太公语气严肃地说道:\"王寨主,我宋家世代忠良,宋江虽一时犯错,但也绝不能落草为寇。还望寨主不要带他走上歧途。\"
王伦强压心中的不满,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太公,我等此番前来,是念在宋江曾对梁山有恩,特来相助。如今他犯了人命官司,官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有先去柴进庄子里避避风头。\"
宋太公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宋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神色憔悴,眼神中充满迷茫与疲惫,对着王伦一拱手:\"多谢寨主援手,宋江感激不尽。只是落草一事,还望寨主莫要再提。\"
王伦见状,假意叹了口气:\"既然押司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强求。那便随我一同前往柴进庄子吧。\"
就这样,宋江拜别父亲,跟着王伦等人踏上了前往柴进庄子的道路。马车缓缓驶出宋家庄,扬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