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危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像被乌云笼罩的深潭,翻涌着不见底的沉郁。
没等他开口,桑白梨又往前倾了倾,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我就是在勾引他,也是故意做给你看。”
他的脸色在明暗光影里变了又变,最后哑声开口,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
“没有下一次。你再敢靠近他,我就——”
“你就怎么样?”桑白梨打断,微扬起下巴,“我想亲谁就亲谁,想睡谁就睡谁,你有什么资格管?”
最后几个字像火星点燃了炸药桶。
傅聿危猛地掐住她的脖颈,指腹抵着她跳动的大动脉,力道之大让她呼吸骤然一窒,脸颊瞬间涨红。
“你敢!”
他阴郁地吐出两个字。
桑白梨梗着脖子,即使脖颈上的肌肤被捏得生疼,却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无声对视,空气凝结成冰,带着剑拔弩张的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傅聿危捏住她颈项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底的暴戾几乎要冲破胸膛。
可当他对上她眼底那抹豁出去的决绝时,他眼中的戾气又一点点褪去,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攥在身侧的拳头青筋暴起,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见。
“梨梨,别这样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桑白梨抚着脖颈剧烈地咳嗽,眼眶因缺氧而泛红,却依旧倔强地抬着下巴,像只不肯认输的小兽。
“那你就别掺和宫氏的事。”
傅聿危沉默着走到窗边,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在清冷的月光里缭绕,模糊了他的侧脸,只有烟头的红光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桑白梨看着他落寞的侧影,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在赌,用他对她的在乎做赌注。
这一步棋走得凶险,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过了很久,傅聿危才捻灭烟蒂,他转过身看向她。
“你想接管宫氏?”
“是。” 桑白梨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你非要阻止,那就像你说的,谁都别想好过。”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筹谋这么久,不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是因为唐琬宁?”
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像早就看透了她藏在深处的执念。
桑白梨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看着他没说话。
傅聿危再次走回床边,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让人心乱。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要走,桑白梨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你还没答应。”
傅聿危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风穿过窗缝。
“梨梨,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答应过?”
她要他退出傅氏,他二话不说交了权;
她要他离她远点,他便躲在暗处,连影子都不敢让她看见。
只要她能开心,别说一个宫氏,就算是要他的命,他大约也会笑着递过刀。
桑白梨慢慢松开手指,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门被拉开,走廊的夜风吹进来,带着些微凉意,吹动了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
傅聿危的声音再次传来,“别靠近傅瑾怀,其他都可以随你。”
脚步声渐远,门轻轻合上,将满屋的寂静和月光一起关在里面。
桑白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被月光拉长的灯影。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委屈、痛苦、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贪恋,此刻全化作滚烫的泪水。
她突然捂住了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溢出。
她赢了,却没有半分喜悦。
傅聿危那句“什么时候没答应过”像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疼得她喘不过气。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的霓虹在窗帘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剪不断,理还乱。
......
宫氏的股价像坐了过山车,在跌停与微涨之间反复横跳。
每一次下跌都伴随着股东们的恐慌抛售,盘面上的卖单像雪片般纷飞。
宫明远的办公室成了风暴中心。
他每天要接几十个催债电话,供应商堵在公司楼下举着横幅要货款。
银行的客户经理更是隔三差五上门“拜访”,语气从客气提醒变成了强硬催收。
曾经意气风发的宫董事长,如今眼窝深陷,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鬓角竟添了几缕刺眼的白发。
他像困在铁笼里的野兽,整日对着空荡的会议室咆哮,声音里满是无力的愤怒。
桑白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按兵不动,只是让操盘手悄悄将分散在各个账户里的股份归集。
股东大会召开那天,天空飘着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窗,雨丝斜斜地织着,给玻璃蒙上一层水雾。
窗外的梧桐叶被染成深褐色,打着旋儿飘落。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万物肃杀的秋天。
宫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股东们的脸色比窗外的天气还要阴沉。
宫明远坐在主位上,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直到傅瑾怀带着助理走进来,他眼中才燃起一丝希望。
“瑾怀,你可算来了!” 他迎上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快坐,等你很久了。”
傅瑾怀笑着点头,目光却越过他,与坐在斜对面的桑白梨相撞。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他看过来时,两人无声交换了一个眼神。
会议刚开始,桑白梨就直接抛出了炸弹,声音清晰地响彻会议室。
“我提议,罢免宫明远先生的董事长职务。”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股东们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
宫明远猛地拍桌站起来,红木办公桌被拍得震颤,他指着桑白梨的鼻子怒吼,唾沫星子飞溅。
\"你说什么?!桑白梨,你这个白眼狼!我好心把你认回宫家,给你锦衣玉食,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只被激怒的公牛。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是宫氏的董事长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得逞!”
“白眼狼?”桑白梨缓缓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宫先生,你扪心自问,你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到底谁是白眼狼,你心里没数吗?”
宫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眼神躲闪了一下。
“你……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为了侵吞唐家,设计害死唐琬宁。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一派胡言!” 宫明远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诽谤!我要告你!”
桑白梨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看向会议主持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开始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