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王慧正指挥着小明小花收拾着还能用的家当,一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盯着廊檐下的两人。
她看见师兄妹二人之间那脉脉不得语的眼神,看见白柔柔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一股无名之火腾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昨夜的恐惧与绝望,此刻尽数化为了对白柔柔的怨恨与迁怒。
她丢下手里的东西,几步冲了过去,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哎哟,真是郎情妾意,感人至深啊。知道的,晓得这里是我诸葛家的废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俩的洞房花烛夜呢!”
这声音尖酸刻薄,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打破了那份温馨。
白柔柔手一抖,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连忙站起身,低着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
“误会?我哪只眼睛瞎了?!”
王慧双手叉腰,活像一只斗胜了的母鸡。
“白柔柔,我告诉你,我们诸葛家这次遭此大难,就是被你这个扫把星给克的!你一来,我这好好的家就变成了这样!现在铜甲尸也死了,你还赖着不走,是何居心?”
“我……”
白柔柔被她骂得眼圈泛红,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她为了救诸葛孔平,不惜耗损精血画符,又拼死抵挡铜甲尸,受了极重的内伤,到头来却成了王慧嘴里的罪魁祸首。
“你什么你?还想勾引我男人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王慧越骂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白柔柔脸上了。
“够了!”
一声沉闷如雷的怒喝,猛地炸响。
王慧被这声吼吓得一个哆嗦,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只见诸葛孔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脸色因愤怒而涨红,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慧,那眼神中,再无往日的迁就与软弱,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与决然。
“你……你吼我?”王慧愣住了。
“我不止吼你,我还想打你!”
诸葛孔平指着王慧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妇!若不是你昨夜嫉妒心作祟,我岂会走火入魔?!”
“若不是何道长力挽狂澜,我们一家老小,此刻早已成了那僵尸的口中食!你非但不思己过,不感念师妹的救命之恩,反而在此颠倒黑白,恶语相向!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一番话,如连珠炮弹,字字诛心。
王慧被骂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诸葛孔平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积压了半辈子的郁气全部吐出。
他看了一眼身旁泪眼婆娑的白柔柔,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与坚定。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王慧,一字一顿地说道:“王慧,我告诉你。以前是我太纵容你了。从今日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师妹对我有救命之恩,情深义重,我诸葛孔平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我意已决,待宅院修好之后,便会明媒正娶,迎娶师妹过门!”
什么?!
此言一出,不止是王慧,就连白柔柔都惊呆了。
“不……不行!我不同意!”
王慧终于反应过来,尖叫道:“诸葛孔平,你想得美!我才是你的正妻!你想娶这个狐狸精,除非我死!”
“哼。”
诸葛孔平冷笑一声,眼神愈发冰冷:“不同意?那便好聚好散。我给你一纸休书,你带着你的嫁妆,回你的娘家去吧!我诸葛孔平,大丈夫何患无妻!”
休……休书?!
王慧如遭雷击,彻底瘫软在地。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人,竟然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她哭喊着转向一旁的小明小花:“小明,小花!你们快来评评理!你们爹被狐狸精迷了心窍,要为了外人休了你们的娘啊!”
然而,小明和小花对视一眼,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去安慰她。
小花犹豫了一下,走到诸葛孔平身边,小声却坚定地说道:“爹,我觉得……师姑挺好的。昨晚,是她救了你,也救了我们。”
小明也跟着点头:“娘,师姑不是坏人。你不该那么说她。”
两个孩子的态度,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慧看着众叛亲离的场面,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白柔柔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心上人维护的甜蜜,又有对王慧的几分不忍,一时间手足无措。
何杨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庭伦理大戏,并没有过多关注。
别人的家事,他懒得理会。
接下来的几日,诸葛宅院在废墟之上,开始了热火朝天的重建工作。而城中四散的鬼物,在五位道长和闻讯赶来的更多同道的联合清剿下,很快便被肃清,虽造成了一些恐慌,所幸并未有人员伤亡。
何杨的大名,也随着这些道长的口,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南修行界。
徒手硬撼铜甲尸,一掌抹平半座宅院,佛火焚尽不灭之躯……
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传得神乎其神。
茅山新任少掌门何杨,已然成了年轻一辈中,一个近乎传说的存在。
眼看事情了结,何杨便向正在指挥工匠的诸葛孔平提出告辞。
“何道长,这就要走?”
诸葛孔平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图纸,一把拉住何杨的衣袖,急切道,“万万不可!道长于我诸葛家有再造之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再者,我与师妹的婚期已定在半月之后,道长无论如何,也要喝了这杯喜酒再走也不迟!”
经过那日的摊牌,王慧虽百般不愿,但在诸葛孔平的强硬态度和一双儿女的立场下,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何杨拗不过诸葛孔平的热情。
想了想,半个月时间倒也不长,便点头应了下来。
“道长能留下,实在是太好了!”
诸葛孔平大喜过望,随即又郑重地说道:“道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若是有任何用得着我诸葛孔平的地方,但凭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何杨闻言,心中一动。
他看着诸葛孔平,淡然一笑:“诸葛兄言重了,上刀山下火海倒是不必。不过我确有一事,想向道友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