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杨嘴角一勾,身形如鬼魅般滑下沙丘。
在靠近一个入口时,两名在旁抽烟的守卫,忽然感觉脖子后面奇痒无比。
两人不耐烦地伸手去挠,骂骂咧咧地转了个身。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一道模糊的影子已经从他们身后一晃而过,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忙碌的人群之中。
何杨的目标很明确。
他溜达到一处堆放杂物的帐篷后,念力轻轻一拂,一件挂在绳子上晾晒的、满是油污的破旧工作服便悠然飘落,恰好掉在他面前。
三下五除二换上衣服,又用泥土涂抹在脸上。
再随手抄起一把铁锹往肩上一扛,对着旁边一滩浑浊的水洼照了照。
嗯,一个饱经风霜、气质淳朴的苦力形象,新鲜出炉。
完美!
何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混进了工地,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铲着土,实则一双眼睛却在滴溜溜地四处乱转,暗中观察着一切。
这一看,就看出了些门道。
整个挖掘行动,组织严密,分工明确,而且效率极高。
一个留着小胡子、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个大喇叭在工地上来回奔走,不断地指挥调度,显然是这里的头儿。
但最让何杨感到疑惑的,是这次挖掘的深度和规模。
这哪里像是一般的考古?
这简直就像是要把这片戈壁滩给整个挖穿!
寻常的遗迹古墓,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怀着这份疑虑,何杨竟真的在这里当起了临时工。
他这人,一旦来了兴致,耐心好得惊人。
他发现那个被称为“江城”的小胡子领队,是个极度追求效率的人。
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为了更好地融入,何杨干脆收起了划水的心思,表现得格外勤劳肯干。
凭借远超常人的体魄,加上偶尔用念力偷偷懒,他一个人干的活能顶三个人,还脸不红气不喘。
没过几天,他就成了工地上小有名气的“猛人”,甚至还得到了江城不咸不淡的几句口头表扬。
就这样,何杨顶着劳模的光环,在这里一混就是十几天。
这十多天里,整个巨大的深坑,已经被硬生生向下挖掘了近十米!
这一天,天气格外燥热。
就在工人们挥汗如雨,几乎要被烈日晒得脱水时,深坑底部,一名手持金属探测器的技术人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挖到了,我们挖到了!”
这一声喊,仿佛一针强心剂,瞬间让整个死气沉沉的工地炸开了锅!
江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指挥台上冲了下来,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都他妈给老子住手!都用小铲子,慢慢给我挖!谁要是敢碰坏了底下的东西,老子把他活埋了!”
工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用小号的工兵铲,一点点地剥离着最后一层泥土。
何杨也混在人群中,探着脑袋往下看。
随着泥土被一层层地清理开,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空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股阴冷、古老的气息,从洞中扑面而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继续!顺着洞口往下清!”
江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工人们打着强光手电,顺着空洞的边缘继续向下挖掘。
很快,一些造型古朴、表面布满了奇特纹路的青黑色金属器物,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江城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坑底,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快!再快点!”
随着周围的泥土被不断清除,那个隐藏在地下深处的庞然大物,其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它太大了!
巨大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呆地望着那逐渐显露的黑色剪影,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与震撼感,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终于,当最后一铲泥土被小心翼翼地移开。
“轰——!”
所有人的脑海里,仿佛都响起了一声惊雷。
一尊高达五米,宽约三米的巨大造物,带着一股洪荒般的狰狞与霸道,赫然出现在深坑的底部!
那是一头牛!
一头通体黝黑,由纯铁浇筑而成的巨牛!
它的表面布满了巨大的铆钉和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奇异纹路,两只牛角峥嵘向上,闪烁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而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心胆俱裂的,是这只铁牛的底部!
它没有牛蹄,取而代之的,是两排巨大无比、酷似现代压路机才会有的滚轮!
然而,那滚轮的表面,却并非光滑的,而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长达半尺、闪烁着幽光的尖锐钉刺!
那狰狞的造型,那凶悍的气息,那庞大的体型……这根本不是一件艺术品,这分明是一台为了杀戮与碾压而生的战争巨兽!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的大笑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城看着那尊铁牛,整个人状若疯魔,眼中爆发出狂热到极点的光芒,他张开双臂,几乎是跳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呐喊:
“就是它!就是它!我们找到了!!”
何杨也对眼前这尊巨大而诡异的铁牛,震惊不已。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古代战争的惨烈画面,尸山血海,金戈铁马……
再看着那两排布满钉刺的恐怖巨轮,一个荒诞而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玩意儿……难道是古代用来攻城的?
开着这玩意儿冲进敌阵,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在江城近乎癫狂的指挥下,整个工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数十根粗大的麻绳被牢牢地绑在铁牛狰狞的牛角和坚固的牛身上,另一端连接着早已搭设好的滑轮组和绞盘。
工人们被分成了数组,在各自小头目的带领下,喊着震天的号子。
“一、二、拉!”
“嗨哟!再来!”
号子声粗犷而原始,混合着绞盘转动时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以及巨大铁牛与泥土斜坡摩擦时发出的沉闷轰鸣,在这片空旷的戈壁滩上奏响了一曲狂野而充满力量的交响乐。
那尊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战争巨兽,在这股齐心协力的拉扯下,开始一寸一寸地,无比艰难地,沿着挖掘出的斜坡向上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