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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不良人之大唐麒麟侯 > 第37章 娜仁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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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的晨雾尚未散尽,张起灵推开自己房间的木门时,檐角的铜铃还在轻晃。桌上宣纸上的字迹带着几分稚气,是娜仁惯用的狼毫写就——“娜仁去玩了,师父勿念”。他指尖拂过纸面,墨迹已干,抬眼便望见窗台下那只上了锁的樟木箱,锁扣上还留着半个浅淡的指印。

他打开箱子取出那本牛皮封面的日记,纸页边缘早已磨得发毛。最新一页停留在三日前,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长白山的雪又落了,记不清是第几回……” 张起灵对着纸面静立片刻,喉间泛起一声极轻的叹息。这孩子终究还是发现了,那些被他刻意藏起的、关于记忆流失的秘密。

刚转身要去寻她,却在道观的青石板路上撞见了高力士。老太监穿着一身湖蓝色蟒纹袍,见了他便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张先生可算找着您了,陛下在御书房候着呢。” 张起灵将日记塞回箱底锁好,只淡淡点头,跟着高力士往宫城的方向去。

上阳宫的朱漆廊柱在日头下泛着暖光,李隆基正背着手看墙上的《霓裳羽衣舞图》。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龙袍上的十二章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张先生来得正好,朕有桩喜事要与你商议。” 张起灵拱手行礼,听皇帝继续道,“朕的十八郎年已弱冠,正缺一位王妃。听闻你有位弟子聪慧伶俐,不知……”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张起灵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臣的弟子娜仁,是漠北人士。”

李隆基捻须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御座后的青铜镜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心中早已转了百十个念头:十八郎是嫡出,王妃的血脉必须纯正,断不能掺了漠北的根。面上却依旧笑意温和:“原来如此,是朕考虑不周了。”

此时的漠北,阴山的风正卷着沙砾掠过娜仁的靴尖。她站在山脚下仰头望去,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跟着师父来此采药,山腰间的野蔷薇开得漫山遍野。而现在,她指尖攥着从师父房里偷拿的半张日记残页,上面“长白山”三个字被水渍洇得发蓝。

咸宜公主大婚那日的喧闹还在耳畔,她却在师父紧锁的抽屉里翻到了这本日记。纸页里说,他的记忆像被长白山的风雪一点点刮走,有时会对着铜镜问“你是谁”,有时会在深夜往北方叩拜。娜仁咬了咬唇,她必须知道真相,哪怕要闯进阴山最深处,找那个传说中圣者——多阔霍。

阴山腹地的洞府里弥漫着草药与潮湿的气息,多阔霍拄着蛇头拐杖坐在石榻上,枯瘦的手指搭在杖首。听见脚步声时,她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洞口逆光而立的身影,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思玉丹,你来了?”

娜仁的靴底在青苔上滑了半步,心口猛地一缩。她定了定神,垂手道:“前辈认错人了,我是……公主的侍女。”

多阔霍忽然笑了,笑声在洞府里荡出回音,拐杖笃笃敲了敲地面:“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 她从怀中摸出一卷泛黄的帛书,“你帮我做件事,长白山的秘密,我一字不落地告诉你。”

娜仁盯着那卷帛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什么事?”

“你服了袁天罡的不死药,对不对?” 多阔霍的目光像淬了冰看向娜仁手中的《飒满术》,你帮我找个能练成它的人,让他替我取下跋灵石。”

娜仁忽然笑出声,风声从洞口灌进来,吹得她鬓发乱飞:“前辈就不怕袁天罡知道了。”

多阔霍却缓缓摇头,一字一顿道:“他还需要我,杀不得我。” 她倾身向前,拐杖在石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到底帮不帮?”

娜仁望着洞外盘旋的鹰影,想起师父日记里那句“若有朝一日我忘了你,便去长白山找答案”,终是握紧了拳:“好,我帮你。

多阔霍的拐杖在洞府地面上敲出笃笃的轻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光的脉络上。她枯瘦的手指抚过洞壁上模糊的刻痕,声音带着陈年尘埃的厚重:“我知道的本就有限。只在族中代代相传的古籍里见过零星记载——远古时,天上曾坠下一块奇物,如流星破云,直直砸进了东北的荒原。千年风雪堆积,那片土地渐渐隆起,便成了如今的长白山。”

娜仁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缝里的枯草。她想起师父日记里总提到长白山的雪,原来那座山本身就藏着秘密。

“直到秦代,”多阔霍转过身,拐杖撑在地面稳住身形,“我族祖先偶然闯入山腹,才发现了那东西的踪迹。他们耗尽三代人的心血,以那奇物为核,修了一道门,取名‘九垓’。”

“九垓?”娜仁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洞顶落下的细尘,“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师父的记忆……”

多阔霍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珠里映不出半分光亮:“没人说得清那是什么。有人说像块融化的琉璃,有人说似团流动的月光。只听说,穿过那道九垓门的人,能活在自己最想要的日子里——是真是假,谁也没验证过。”

娜仁怔住了,脑海里乱糟糟的。活在自己想要的生活里?那师父不断流失的记忆,难道与这扇门有关?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见多阔霍已经转过身,重新坐回石榻上,摆了摆手:“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得你自己找。”

娜仁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攥紧了袖中的日记残页,转身往洞口走。临到洞口时,她回头道:“你要找练《飒满术》的人,我记着。”风声卷着这句话,消散在洞府深处。

离开阴山后,娜仁一路向北,靴底磨穿了三层,终于望见长白山的轮廓。灰白的山体直插云霄,雪线以下的密林里,寒气像针一样扎进骨髓。她正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前走,身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袁天罡就站在五步开外,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他戴着的青铜面具上,饕餮纹在雪光里泛着冷光:“你不该来这儿。”

娜仁握紧了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的狼头雕刻硌得掌心发疼:“我师父的记忆,您总该知道些什么。他是您的弟子。”

袁天罡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指尖似乎摩挲着什么物件。他沉默片刻,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的事,时机未到。”

“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娜仁往前踏了一步,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等他彻底忘了自己是谁,忘了……”

“离开。”袁天罡打断她,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等你该来的时候,不用你找,我自会让你上山。现在,回去。”

娜仁望着他纹丝不动的身影,知道这人说一不二。长白山的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生疼。她最后看了眼那座藏着无数秘密的雪山,终是咬了咬牙,转身往回走。雪地里,只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