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卷人竟未反驳,缓缓道:“我可以带你去救她。”
“但若你此刻动手,我死前,谁也救不了她。”
半个时辰后。
雪夜暗转,云岭之上,一道由魂术编织的光网缓缓开启,照亮出被困于阵中的沈芝。
她浑身寒意逼人,却咬牙清醒不语,唯独双眼冷冷盯着那一点点逼近的血色光丝。
“有胆你就杀了我,最好别让我出去。”
阵外,几名魂徒正在催动法阵,面容全无人色,仿佛已非凡人。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新影缓缓浮现,比讲卷人更沉,比赤玄子更冷。
新魂派,真正的幕后之主,终于显角……
沈芝被困于魂阵中心,面前是不断旋转的灵纹束缚,四周血光流转,似是祭阵,又似引魂之网,正缓缓吞噬她体内的魂力。
“竟真是以我为祭?”
她低声冷笑,眸中却无半分惊惧。
四名魂徒立于阵外,身披灰袍,面庞苍白无血,眼神却死寂如深井,仿佛早已舍弃生人之念,只余魂术傀从之形。
“以魂引魂,引旧律覆灭。”
“以她之生,启新魂之法。”
其中一名魂徒低声喃喃,旋即掐动法印,整座阵法骤然一震,一缕缕血丝从阵心萦绕,直逼沈芝眉心!
但下一瞬……
“轰!”
天穹之上,一道银白剑光轰然坠落,瞬时击碎三重护阵,其势凛冽,直如雪龙断崖!
“是他!”
沈芝眸中骤亮。
谢知安身披乌羽战袍,踏风而落,剑未出鞘,便已挟风啸雪,寒芒直逼魂徒要害。
“快,阻止!”
其中一名魂徒怒喝,周身魂纹暴涨,化作一道血雾之盾,试图挡下谢知安冲势。
“哧……”
一剑而过,血雾破散。
另三名魂徒齐施术阵,却被骤然出现的霍思言阻下!
她踏雪而来,眼神凌厉如刃,掌中一枚黑曜魂印浮现,正是方才讲卷人所授阵钥。
“讲卷人呢?”
沈芝立于阵中,声音低沉。
霍思言低声说道:“他暂留殿中,与皇上接洽,你撑住,魂阵中枢我来破。”
沈芝轻哼一声:“还以为你舍得不来。”
霍思言唇角轻勾。
“若你真死了,我这一路的局岂不白走。”
她掌中魂印闪耀,与阵中魂纹交汇,阵眼竟应声而动,宛若识主,正是讲卷人所言,“魂引三动,局方可解”。
阵法剧震,沈芝身上束缚顿解,寒意激荡间,她唇角一抹冷笑浮现,反手一道短刃飞掠,将最后一名魂徒刺穿喉咙!
四名魂徒顿作鸟兽散。
“谢将军……”沈芝看向谢知安,忽然说道。
“后山有魂术外溢,恐是他们的真引点。”
谢知安眼中寒光一闪,未语,已身化残影直掠后岭。
霍思言却低声提醒:“别杀阵主。”
谢知安微顿,点头,身形未停。
岭后,是一片雪原裂谷,魂气从谷底缓缓上升,染白的雾气之中,一道身影浮现,身披狐裘,面戴银面,气息阴鸷。
正是新魂派之主。
“终是引你来了。”
他低声,声音沉稳苍老。
谢知安脚步一顿,目光冷冽如冰。
“你不是魂门旧人。”
那人抬眼望向谢知安说道:“我是魂门之后,是那被你们昭廷弃之山野的“孽裔”。”
他缓缓抬手,一枚嵌银魂骨缓缓悬于掌中,赫然正是熟悉的韩烈残魂!
谢知安瞳孔骤缩。
“你们……借韩烈尸骨行祭?!”
那人语气平静:“昭廷不容我魂门,我自当铸一新魂,为天下立序。”
“而韩烈之魂,恰恰是旧魂落幕的最好警钟。”
他伸指轻弹,那枚魂骨微震,一缕熟悉而冰冷的声音浮现而出:昭廷不配掌魂……
是韩烈的声音!
谢知安怒极,一剑破空,霜锋激荡!
而那魂主却笑的轻蔑。
“想斩我?斩得了魂吗?”
与此同时,霍思言已携沈芝登上主岭,远远望见谷中对峙。
沈芝低声道:“此人非赤玄旧徒,魂术极杂,却极精。”
“我认得他的手法。”
霍思言缓缓开口,声音如寒玉敲雪。
“这不是魂门,也不是新魂派。”
“这是……太后昔年“秘卷系”中,最禁忌的“魂铸”。”
沈芝猛地转首,神色诧异。
“你是说,他是……”
霍思言轻轻点头,眸光如刃。
“太后之局,远不止宫廷。”
“她或许,曾在山野中……另起炉灶。”
霍思言的声音被风雪裹挟,宛若从遥远旧年传来,沉沉地砸进沈芝的心头。
“魂铸……”
沈芝缓缓重复,脑海中迅速掠过太后以往布下的诸般阴谋与势力。
“难怪……这人术法如此混杂,却又层层递进,像是有人以“失传之书”为骨,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霍思言微微颔首,袖中那枚讲卷人所赠的“魂钥”仍轻微发热,似对谷底那名魂主的气息产生共鸣。
“讲卷人说过,昭廷旧史中,有一卷名曰《魂变经》。”
她沉声开口说道。
“其内容早在祖制中列为禁书,却未曾彻底焚毁,而是被太后亲藏于昔年“密卷阁”。”
“你是说……”
“她用它启了魂铸之术。”
霍思言打断沈芝,神情冷静至极。
“并非为了重振魂门,而是为了创造“独属于她的魂派”。”
沈芝眸色微变。
“所以这场局,从头至尾……都是她在暗中引?”
“不尽然。”
霍思言垂眸,低声道:“太后虽擅魂术,善筹谋,但讲卷人说得对,她的局多半早在两年前崩了……这人另有其谋。”
两人对视一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异样,有怀疑,也是笃定。
谷底,谢知安已与那魂铸者短兵相接。
不同于过往所遇敌手,此人魂力并不直接攻击,而是以“阵”导“意”,每一步都像在引谢知安入局。
“任凭你武功盖世,也是杀不死我的。”
魂铸者淡然开口,袖袍翻飞之间,一道道魂纹自地面腾起,在他脚下化作九重魂影,仿佛冥中自成世界。
“韩烈死时心念不甘,他的“魂骨”尚有残念,只需以秘术雕塑,将这不甘定为根基,便能在魂法中再造一人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