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震,沈芝更是下意识退了一步。
“守戟人不是早已被魂门屠尽?”
黑袍人低声道:“你们只知魂门血屠,却不知,最初的镇魂戟,原为三国共铸。守戟者,并非一脉。”
他缓缓踏前一步,语气冷冽。
“我来自极西,被迫流亡此地,只为阻止那把戟再次现世。”
“你要阻止的,是我们?”霍思言冷声问。
黑袍人抬头,眸底透出一丝古老而疲惫的痛苦。
“我阻止的,是戟……再一次挑起战火。”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掌,一道魂焰陡然袭来!
谢知安剑光迎上,两股魂力轰然交击,气浪四散!
“动手!”
夷烛怒喝一声,袖中符阵骤展,沈芝立刻迎敌。
霍思言却没有出手。她站在魂匣前,目光紧紧盯着那不断跳动的魂纹,仿佛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苏醒。
心中某种熟悉而遥远的痛感,悄然浮现。
她看向魂匣上浮现的一幅图案。
那是一个女子,身披战甲,手执断戟,孤身挡在尸海之前。
“……那不是别人,那是我。”
她低语。
黑袍人一掌逼退谢知安,掌心翻腾的魂焰竟裹挟着极西荒域特有的“骨魂术”,魂火未至,空气中便响起如骨裂般的脆响。
“他是纯血。”
夷烛低声惊叹。
霍思言眸光一沉,抽身闪至魂匣一侧,掌中灰焰蓄势待发。
那黑袍人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站定原地,望着她掌心的残片,声音低沉而悲凉。
“你是她的后裔。”
霍思言一怔。
“那位曾执镇魂戟,血战至死的女子……”
黑袍人目光幽深。
“她有一双与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语气微顿,抬手一挥,魂匣之上的浮影骤然清晰。
画面中,那名铠甲女子身后是无尽战火,而她脚下,则是三方旧国联合阵亡将士的尸骨。
她双手紧握断戟,戟身残破,满是黑血与魂火斑斑印迹。
可她却立于所有人之前,独面血海,不退半步。
谢知安握紧剑,盯着那魂影低声问道:“那是谁?”
黑袍人目光复杂。
“她叫,珥。”
霍思言心头一震。
珥,这个名字,她在太后秘藏的那本《镇魂录》中见过一笔带过的记载。
魂战前夕,镇魂戟最后一任执戟人,孤身赴三国战场,以一人之力封锁血渊口。
“她未死。”
霍思言低语。
黑袍人却摇头。
“她死了,但魂未散。她的魂,被封进了镇魂戟中。”
“为了什么?”
沈芝忍不住问。
“为了阻止。”
黑袍人喃喃。
“镇魂戟本就不该重现人世,它是战祸之源,是唤魂归来的钥匙,若非三国欲以它为兵器,珥又怎会执意以魂为封?”
“可你说自己是守戟者一族。”
霍思言盯着他。
“那你为何不毁掉它?”
黑袍人沉默半晌道:“毁不掉。”
“镇魂戟本是以生魂铸之,源引天地轮回之力,三方镇国之灵混入其内,除非轮回自断,否则……它永不灭。”
“所以你才在此封印魂匣,断其线索。”
谢知安冷声道。
黑袍人颔首说道:“我知封印终将被破,但我必须尽力拖延,直到……血脉尽灭。”
夷烛眯起眼。
“可你现在选择了说出一切,是因为,你已经觉得阻止不了了?”
黑袍人眼神落在霍思言手中的残片上,语气低沉如埋骨钟声:
“她已经回应了你。”
话音落下,魂匣突然一震,所有魂纹尽数熄灭,那枚残片倏然飞出,嵌入魂匣顶端!
轰!
一股磅礴的魂意爆发,整个墓室剧烈震动。
“快退!”
谢知安冲上来将霍思言护在身后,夷烛和沈芝也瞬间布下魂阵,防御波及。
但魂匣未炸,而是在光芒中缓缓打开。
其中,浮现出一块泛着微弱银芒的碑骨,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三种古语。
“这是镇魂图!”
黑袍人骤然惊呼。
他欲上前,忽地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
霍思言冷声说道:“你既想守护,就别阻我知真。”
黑袍人眉头微皱,最后竟无反抗,任由她将碑骨取下。
碑骨一出,墓壁再度发光,然而这一次,映出的却不再是古国灭亡的画面,而是一道由黑焰构成的石门!
那门上铭刻着三国的王印,正是《镇魂录》中记载的。
“旧王之墓,镇戟之眠。”
“那是真正的魂墓深处。”
沈芝屏息。
夷烛望向霍思言,语气罕见地凝重。
“你准备好了么?若我们踏进去,便再无回头。”
霍思言望着那石门,指尖微微收紧,掌中碑骨仿佛在脉动回应。
“我曾说过,命若天定,我便逆命而行。”
“既如此,就让我们,看一看命的尽头,究竟埋着什么。”
话落,四人并肩走向那焚焰石门。
墓室中最后一点魂火悄然熄灭,一道沉重的魂钟声,在石门开启之刻,于雪山地底,悄然响起。
焚焰石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而悠长的“轧轧”之声,仿佛某种沉睡千年的存在被惊醒。
门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幽寒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地表的雪寒,这股寒意更像是从骨血深处渗出的魂冻。
四人站在门前,不约而同地收紧披风,目光沉凝。
“那里面……不是寻常墓室。”
沈芝低声道,指尖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
“我感知不到地脉流转,也没有魂气波动。”
“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
夷烛眯眼,目光穿透门缝,只看到一片漆黑的虚空。
霍思言深吸一口气,掌心贴住碑骨,碑骨传来微弱热意,仿佛在回应。
“这就是它要我找的地方。”
谢知安回头,沉声道:“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了。”
夷烛耸耸肩。
“我倒不怕有没有退路,就怕进去之后,永远出不来。”
“那也得进去。”
霍思言语气坚定。
“我们不能再等太后、魂门、甚至新魂派抢在前头。”
石门轰然全开,一条石阶甬道出现在众人眼前,甬道两侧燃起暗蓝魂灯,每一盏灯下,皆有一尊石像盘膝而坐,身形模糊,面容被风蚀得模糊不清,唯独眼眸处,刻着一缕血红。
“这便是……四方守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