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凝视着石像。
“是三百年前魂朝末代王室祭师的造像,他们一生守墓,死后亦不得离开。”
“这些眼睛……不是石刻的。”
谢知安眉心微皱,抽出长剑,在一尊石像前探了探,果然,那“血红”处竟渗出微微液体,带着淡淡腐蚀气味。
“这是活魂封印的痕迹。”
夷烛眼神凝重。
“这些守灵人,是被活祭进石像中,连死都不能死全。”
一行人小心翼翼穿行石阶,石像越来越密,灯火也越发昏暗。
霍思言走在最前,忽然脚步顿住。
“有东西。”
她低声。
下一瞬,甬道尽头的魂灯骤然熄灭,空气如被抽空,万籁俱寂。
沈芝迅速结印,一枚明魂符照亮周围,只见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血迹,蜿蜒而过,直通尽头暗影。
那血……竟是新鲜的。
“这不可能。”
谢知安眉头紧锁。
“我们是第一批进入墓室的人。”
夷烛缓缓蹲下,指尖探入血中一抹,放在鼻端嗅了嗅,神色一变。
“这不是人的血。”
“是魂兽的。”
话音未落,暗影中猛地冲出一道黑影,快若奔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众人扑来!
霍思言几乎下意识挥出灰焰,火光映照下,那竟是一只面目全非的魂兽,身披破碎魂甲,四蹄如铁,满身伤痕,背脊处竟嵌着一枚古印残章!
“退后!”
谢知安拔剑迎上,斩向魂兽颈侧。
金铁交击,竟溅起火星,魂兽皮甲坚硬如精铜,竟硬生生接下一记烈风剑气!
“它不是来杀我们。”
沈芝却冷静分析,眼神一凝。
“它……在逃命。”
四人骤然一怔,抬眼望去,果然,那魂兽在被逼退之后没有转攻,而是低嚎一声,蹿入另一条甬道深处。
“有人在逼它往我们这边来。”
霍思言语气冷静。
夷烛脸色骤沉。
“换言之,墓室里,还有第三方人马。”
“也许是新魂派。”
沈芝低声道。
“也许……是那群老早就进来的“觅骨者”。”
谢知安斩断一旁石灯,点燃火把。
“别猜了,继续走,必须比他们更早找到镇魂戟的下落。”
霍思言最后看了那魂兽离开的方向一眼,忽而低声道:“它背上的残章……是三皇印之一。”
“也就是说,这只魂兽,可能来自,王冢核心。”
四人相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凝重。
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甬道中,风声低语,似哭似咽。
远方的石门,正在等着它真正的主角。
甬道尽头,是一道残破的墓门。
门上布满裂痕,似是被外力强行撞开,石屑散落一地。
门扉之上原本绘有守冢图案,但如今皆被刮裂,图纹模糊,只余几道仿佛流血的纹路。
“这不是我们破的。”
谢知安蹲下查看石屑。
“有人在我们之前强行闯入。”
“而且不是普通人。”
夷烛目光沉沉,指尖在石门上拂过。
“这门外布有“封魂锁印”,能一击而破,至少是天级魂师,或更强。”
霍思言不语,眸中灰焰悄然涌动,沉默地推门而入。
墓门之后,是一座空阔的圆形墓室,穹顶高悬,绘有大片古老壁画。
那壁画呈放射状自中央向四周扩散,中间是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型长戟,戟尖直指苍穹,下端沉入黑土,周围万魂朝拜,画面中甚至绘出“山川河流化为躯壳”的异象。
沈芝仰头望去,喃喃道:“这是……镇魂戟的图腾?”
“可它不是镇魂戟的真形。”
霍思言眼中一凝。
“它更像是……镇魂戟的前身,或者某种原型。”
四人缓步入内,每一步都似踏入千年回音之中。
墓室正中央,有一座古坛,坛上空无一物,唯有一道浑圆的凹槽,形如半轮残月,似曾嵌有重要之物。
“这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夷烛皱眉。
“不久之前。”
霍思言望着那凹槽,胸口忽然一紧,掌中碑骨骤然灼热。她下意识将碑骨贴近凹槽,居然产生了轻微共鸣!
“这东西……本是镇魂戟残片的座基。”
她低声道。
“它引我来此,就是要让我知道,戟,不止断了一节。”
“你说的是……镇魂戟,还有其他碎片?”
沈芝惊讶。
“是。”
霍思言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四周壁画。
“而这些壁画,可能便是指引残片下落的线索。”
她视线在壁画中扫过,忽然定格在一角。
那里画着一条蛇身人面之神,正捧戟而行,身后是浩瀚大漠,星辰隐约其上,若隐若现的,还有一块形似古国图腾的印记。
“这是……南荒。”
夷烛声音低沉。
“我认得这神像,是我们那边流传的“迎魂母神”。”
“这画面与其说是神只,更像是,护送镇魂戟残片入荒的仪式。”
霍思言目光灼灼。
就在此时,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从墓室后方传来。
“来者不止一个。”
谢知安反手拔剑,霍思言同时扬手点燃灰焰,将火焰抛向墓室边缘。
光芒照出一道侧殿通道。
一队身着黑袍之人缓步而入,领头者脸覆白面骨雕,手执魂灯,正是新魂派最神秘的一支“灵烛使”。
“糟了,他们也找到了这处。”
沈芝低声道。
“而且……来的人不少。”
夷烛嘴角勾起冷笑。
“怕他们干什么?这墓室不全属于他们。”
“等等。”
霍思言却伸手拦下众人,声音低哑:“我们不能正面冲突。”
“为何?”
谢知安不解。
“因为他们在找的……不是我们。”
果然,那些灵烛使虽扫了他们一眼,却并未出手,只是自顾自地走向那古坛,随后首领掏出一物,嵌入了坛基之中。
是一块魂骨。
骨入槽,整个墓室竟微微震颤。
咔……
古坛下方的地砖悄然下陷,一道旋转阶梯从地底升起。
“他们在开启……第二重冢墓。”
沈芝低声惊呼。
“镇魂戟的真正所在……或许在更深处。”
霍思言眼神凌厉。
灵烛使首领投来一瞥。
“既然来了,就不要装聋作哑,这地方你们想看,也得付出点代价。”
谢知安一步上前,沉声道:“代价我们自然会给,但你若想独占,恐怕没那么容易。”
一股无形杀意于墓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