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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夏婉靠在床头,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三个月的孕吐终于过去,她的胃口渐渐好了起来,脸颊也比从前丰润了些。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王妈端着托盘走进来,脸上堆着慈祥的笑:\"太太,今儿个炖了山药乌鸡汤,最是养人,您趁热喝。\"

夏婉接过碗,热气氤氲中闻到一股醇厚的香气:\"王妈,您手艺真好。\"

\"哎哟,太太客气了。\"王妈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老爷特意嘱咐了,您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得精细着养。\"

夏婉小口啜饮着鸡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这几个月来,王妈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红枣糯米粥、清蒸鲈鱼、核桃芝麻糊......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连墨云都偷偷说\"妈妈变漂亮了\"。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夏婉走到窗边,看见墨辰正追着一只花蝴蝶跑,小脸涨得通红;墨鹤蹲在菜圃边,好奇地拨弄着刚冒芽的青菜;墨云则坐在小椅子上看图画书。

三个孩子都比从前壮实了许多。墨辰不再三天两头感冒,墨鹤的小脸圆润了起来,连总是瘦伶伶的墨云也长高了不少。

夏婉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可笑着笑着,眼眶却湿了。

如果墨阳和墨芹也在,该有多好......

夜里,墨寒回来时,发现夏婉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本相册。

他走近一看,是当年在虹口公园拍的全家福,年轻的夏婉抱着襁褓中的墨芹,墨阳站在一旁拽着她的衣角,而他则搂着妻子的肩膀,笑容灿烂。

\"又想孩子们了?\"墨寒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夏婉的指尖抚过照片中墨芹的小脸:\"他们现在该有多高了?墨芹是不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墨阳......\"她的声音哽咽,\"墨阳还会记得我这个妈妈吗?\"

墨寒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们一定过得很好。\"

\"可我爹会怎么教他们?\"夏婉仰起脸,眼中满是忧虑,\"他恨我们,一定会让孩子们也恨我们......\"

墨寒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爹虽然立场与我们不同,但他重视教育。墨阳和墨芹,一定会被培养成优秀的人才。\"

夏婉攥紧了他的衣襟:\"可他们会不会觉得......是我们抛弃了他们?\"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在墨寒心上。他抱紧妻子,声音低沉:\"等时机成熟,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他们。\"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相册上,将那张泛黄的照片照得格外清晰。

团圆的喜悦里,终究缺了两块最重要的拼图。

第二天早饭时,王妈端上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皮薄馅大,汤汁鲜美。

墨辰吃得满嘴流油,含混不清地说:\"王奶奶,您做的包子比矿上食堂好吃一百倍!\"

王妈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少爷爱吃就好!明儿个奶奶给你包鲜虾馅的!\"

墨鹤斯文地咬了一口,突然问道:\"妈妈,您说哥哥姐姐也爱吃包子吗?\"

饭桌上一静。

夏婉的筷子顿在半空,眼圈微微发红。

墨寒接过话头:\"当然爱吃了。你哥哥墨阳小时候,一口气能吃四个。\"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呀?\"墨云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王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哎哟,小少爷,尝尝这个豆腐脑,奶奶特意放了虾皮和紫菜!\"

夏婉感激地看了王妈一眼,强撑着笑容给孩子们夹菜:\"快吃吧,一会儿该上学了。\"

等孩子们出门后,王妈收拾着碗筷,欲言又止:\"太太......\"

\"王妈,\"夏婉轻声道,\"您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

王妈叹了口气:\"我老婆子多嘴一句,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先生这么有本事,迟早能找到少爷小姐的。\"

夏婉望向窗外,院角的桂花树已经结出了小小的花苞。

是啊,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初冬的矿区,寒风卷着煤灰扑面而来。夏婉裹紧了围巾,手里提着刚买的棉布,准备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

转过矿区的供销社,她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王树槐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正蹲在路边修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夏婉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自从离婚后,她很少在矿区遇见王树槐。偶尔远远瞥见,他也总是低着头快步走开,仿佛她是某种避之不及的瘟疫。

这一次,她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树槐。”她轻声唤道。

王树槐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手上的扳手“咣当”掉在地上。他没有回头,只是迅速站起身,推起自行车就要离开。

“等等!”夏婉上前两步,“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王树槐的脚步顿了顿,终于转过头来,眼神却落在她身后的煤堆上,始终不与她直视:“挺好。”

两个字,干巴巴的,像一块冷硬的煤矸石。

夏婉喉咙发紧:“墨辰和墨云……他们很想你。”

王树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神终于落在她脸上,却又很快移开:“孩子……还好吗?”

他问的是她肚子里这个。

夏婉鼻子一酸:“嗯,已经五个月了。”

王树槐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推起车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夏婉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煤。

晚上,墨寒回到家,发现夏婉坐在灯下发呆,手里的针线活只做了一半。

“怎么了?”他脱下外套,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夏婉叹了口气:“今天遇到树槐了……他躲着我。”

墨寒沉默地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其实……”夏婉苦笑,“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墨寒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上:“我也去找过石玉茹。”

夏婉转头看他:“她怎么样?”

“调去了更偏远的卫生所。”墨寒的声音低沉,“我托人给她带了营养品,她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愧疚。

夜风拍打着窗棂,屋内的煤炉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三天后,夏婉正在院子里晾晒婴儿衣物,墨辰急匆匆跑进来:“妈!我刚才听李婶说,王叔的侄子得了重病,住院了!”

夏婉手里的木夹子“啪”地掉在地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墨辰急得眼圈发红,“李婶说王叔把钱全拿出来了,还差好多……”

夏婉立刻转身进屋,翻出装钱的铁盒。她和墨寒过得宽裕了,王树槐的事她不能不管。

正在这时,墨寒推门进来,见状问道:“出什么事了?”

夏婉简单说了情况,墨寒二话不说,从内袋掏出一叠钱:“这些应该够了,你的私房钱留着。”

两人凑齐了钱,又托关系联系了矿区医院的院长。当天下午,王树槐的侄子就被转进了最好的病房,还安排了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会诊。

医院走廊里,王树槐捏着缴费单,看着上面“已缴清”的红章,久久不语。

护士小声提醒:“王师傅,这钱是周处长交的,病房也是他特意安排的……”

王树槐的手微微发抖。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夏婉挺着肚子,抱着一罐麦乳精慢慢走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最终,王树槐哑着嗓子开口:“……谢谢。”

夏婉摇摇头,把麦乳精递过去:“给孩子补补身子。”

王树槐接过罐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我去看看孩子。”王树槐低着头快步离开,背影仓惶得像在逃离什么。

夏婉望着他消失在病房门口,轻轻摸了摸肚子。寒风吹进走廊,她打了个哆嗦,却觉得心里比身上更冷。

回家的路上,墨寒来接她。见她情绪低落,他默默握住她的手:“都安排好了?”

夏婉点点头,突然问道:“我们帮了他,他心里会不会更难受?”

墨寒望着远处矿区的灯火:“帮人不是为求回报,更不是为求原谅。”

夏婉靠在他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夜色渐深,雪花悄然飘落。两人依偎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有些亏欠,或许一辈子都还不清。

但至少,他们还在努力活着,努力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