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地狱,此地无审判、无赦免,唯有永恒沉沦。
凡堕此狱者,不得轮回,不得超脱,终将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阴差将几名白衣人沉默地押入地狱最深处,铁链铮然作响,寒意森森。
待将人扔在地上,用铁链随意束缚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只留下幽暗深渊,缓缓闭合。
“锦落护法在吗?”白衣人的声音回荡在阴冷的地狱深处,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
黑暗中,只有铁链的碰撞声回应着他们的呼唤。
片刻后,一道虚弱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我在。”
白衣人用力一挣,铁链竟然“咔嚓”一声掉了下来,他愣住了——
这铁链质量……这么差吗?
其他几个白衣人一见这情形,也试探着挣了挣,结果铁链“哗啦啦”全掉了,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几人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这要早知道十八层地狱的安全措施这么草率,他们何必安排这么多人来,白白挨了一顿打,属实是高看了地府的安保水平。
那人也顾不上怀疑铁链质量,几步凑近锦落,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锦落护法,子箐圣使派人来救你啦!”
锦落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我被锁着呢,你打算帮我怎么逃?”
那白衣人挠了挠头,小声提议:“要不……你也挣脱试试?说不定你这锁也质量堪忧?”
锦落斜了他一眼:“这么多天了,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就在这儿专门摆烂等你来救?”
早就试过不止一次。这铁链确实有点邪门,不只是禁锢肢体,还封了她的灵力。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动一动都费劲。
“呃……”白衣人干笑两声,眼神飘忽,“主要……我看护法你的气质挺镇定的,还以为你在闭关感悟地狱法则……”
锦落:“……”
这要不是看在是子箐圣使派来的,她真想拿锁链抽他两下。
不过,为了让几个白衣人死心,她还是耐着性子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一开始毫无动静,她灵力被封,只能靠纯粹的蛮力硬扯。她沉着脸,再次咬牙发力——
“咔嚓。”
一声不合时宜的脆响在十八层地狱幽冷的寂静中格外刺耳,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四周。
众人:“……”
锦落低头看着那已经裂开一小道缝的铁链,脸色比地府底层的鬼雾还阴沉。她缓缓抬头看向那白衣人,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现在告诉我,我之前到底是被锁了,还是被阴差用废铁给我绕了一圈装饰?”
她真后悔没早点挣一下。
可很快,她自己也察觉不对。
当初刚被押进十八层地狱时,她拼尽全力挣扎过,那时候的铁链纹丝不动,连响都不响一下。可如今,她不过是随手一扯,居然裂开一条缝?
不是她变强了——灵力依旧被压制着,状态甚至比刚入狱时更差。
那为什么铁链突然变得这么脆?
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木清的脸。
白衣人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心翼翼道:“也许……你突然力气变大了?”
锦落:“……”
她又沉默了一瞬,猛地再次一扯——
“哗啦!”
整条铁链应声而断,铁环跌落在地,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响声。
她垂眼看着手腕上那一圈深深的勒痕,青紫未褪,仿佛仍在隐隐作痛。可她的脸色,比那伤痕还要难看几分。
目光一扫,几个白衣人立马低头,齐刷刷装起了十八层地狱的地表研究员,一个比一个安静,仿佛空气都不敢多吸一口。
锦落默默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想一个个踹出去”的冲动。她揉了揉手腕上的勒痕,走出那堆残破的锁链,语气冷淡:
“谁出去敢乱嚼舌根,下一次去阴域时空‘送货’的时候,就直接留在里面,不必出来了。”
几人讪讪点头,“遵命,锦落护法。”
锦落在问天教的地位不算高,仅仅卡在第四阶,既算不上核心,也绝不是底层。但奇怪的是,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圣使级人物,面对她时也格外客气,甚至偶尔会主动嘘寒问暖几句。
这种“被照顾”的频率高得不合常理,以至于同阶其他人都私下猜测:这位锦落护法,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背后多半是有大人物撑腰。
只不过,真正知道她底细的——一个都没有。
所以这几个白衣人,明明级别是比她高一级的长老,在她面前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伏低作小,生怕一句话说错了,惹来麻烦。
看了一圈,锦落只认识司徒长老一人。
“现在怎么出去?”锦落看向身侧的司徒长老,眉头微蹙。
司徒长老低声道:“锦落护法,这第十八层外面并无阴差看守。但是这一层的地狱禁制极严,不可轻易穿越。咱们得找到‘幽魂之隙’,那里是这炼狱里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只是通常封印严密,需要特定符咒才能开启。”
锦落皱眉:“符咒?那我们哪里弄得到?”
司徒长老叹了口气:“子箐圣使那边会安排,我们需要在天亮前找到‘幽魂之隙’。”
锦落沉思片刻,目光坚定:“既然外面没人看守,至少说明暂时有机会,我们先试试寻找那幽魂之隙。”
几人点头,悄无声息地朝地狱深处一侧暗影移动,寻找传说中连接外界的古门。
在他们走后,几道黑影悄然从阴暗处滑出,像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巡查着四周,确保没有遗漏任何异常。
看着地上散落的铁链,酆都大帝露出满意的笑容,低声嘀咕,“锁链松动,通道隐秘,守卫松懈。这布置,够专业了吧?这次,羲和总得夸夸我了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道冷飕飕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是在做梦?”
酆都大帝脖子一僵,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他缓缓回头,果然看见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背后,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不是走了吗?”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到地脉了。
木清扫他一眼,淡淡道:“不太放心,怕你把我好不容易抓到的鱼饵给搞丢了。”
酆都大帝顿时委屈,“这就是你的不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木清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留下一句清冷的话音:
“可你是鬼。”
酆都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