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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黔东苏维埃特区根据地 > 第九回 三打德江城 梅天休主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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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三打德江城 梅天休主政

德江县城的青石板路在初春的冷雨里泛着油光,县衙门前的两尊石狮被雨水冲刷得愈发狰狞。新任县长张赓良正焦躁地踱步,手中的茶盏被他晃得哗哗作响,茶沫子溅到明黄色的丝绸马褂上,留下点点污渍。

“报——”传令兵掀帘而入,冰冷的雨丝随着他的身影卷进暖阁,“县长,稳坪方向狼烟四起,探子回报,张羽耀的神兵已过枫香坝,距县城不足三十里!”

张赓良手中的茶盏“哐当”落地,碎裂的瓷片混着茶汤溅湿了他的官靴。“怎么来得这么快?前几日不是说还在整训吗?”他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住桌案边缘的雕花,指节泛白。

一旁的团总曾昭贵起身拱手,腰间的驳壳枪随着动作轻晃:“县长莫慌,属下已在城东老鹰岩布下防线,三百团丁配备十挺机枪,定能让那些泥腿子有来无回。”他嘴角噙着冷笑,眼神扫过墙上悬挂的德江县舆图,“神兵不过是些靠画符念咒壮胆的蠢货,上次在滥弯坡侥幸胜了黎纲旅,真当自己刀枪不入了?”

暖阁外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夹杂着百姓的哭喊声。张赓良扒着窗棂向外望去,只见城中百姓拖家带口往城西奔逃,扁担箩筐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他脸色愈发难看:“快,让民团沿街巡查,谁敢造谣惑众就地处决!”

曾昭贵却按住他的肩膀,阴恻恻地说:“县长,不如让他们逃。城中百姓少了,打起仗来更方便,省得碍手碍脚。”他凑近张赓良耳边低语,“等打退神兵,再派队把这些刁民抓回来,正好借机征收‘守城捐’,岂不两全其美?”

张赓良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被恐惧覆盖:“可……可神兵势大,万一……”

“没有万一!”曾昭贵拍着胸脯保证,“属下这就去前线督战,定将张羽耀的人头献于县长案前。”说罢他转身离去,腰间的枪套撞击着皮带,发出沉闷的声响。

冷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张赓良望着曾昭贵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暖阁里的炭火也失去了温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不知道,此刻德江城东的老鹰岩上,正有无数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透过雨帘紧盯着这座困守的城池。

老鹰岩的岩石被雨水浸透,泛着深褐色的光泽。张羽耀身披蓑衣,站在最高处的崖边,望着远处笼罩在雨雾中的德江城郭。他身后,五百余名神兵赤裸着上身,任凭冷雨浇打在涂满符水的皮肤上,口中念念有词。

“佛主,时辰到了!”张金银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神水”,碗沿还沾着几片艾草。他身后的张羽翊已经绑好了红绸带,手中的鬼头刀在雨幕中偶尔闪过寒芒。

张羽耀接过神水一饮而尽,将空碗狠狠砸在岩石上。瓷碗碎裂的瞬间,他拔出腰间的桃木剑指向县城方向:“弟兄们,官府苛捐杂税逼死我等父母,今日我等神兵天降,定要打破县城,开仓放粮!”

“打破县城!开仓放粮!”五百神兵齐声呐喊,声浪盖过雨声,在山谷间回荡。他们纷纷举起大刀长矛,符纸在胸前被雨水浸透,却依然紧紧贴在皮肤上。

“杀!”张羽耀挥剑向前,率先冲下老鹰岩。神兵们如同潮水般紧随其后,赤着双脚踩过泥泞的山路,朝着曾昭贵布防的防线猛冲过去。

“准备!”老鹰岩下的防御工事里,曾昭贵举着望远镜,看着神兵冲锋的阵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机枪手注意,等他们进入百米范围再开火!”

十挺机枪的黑洞洞枪口从沙袋掩体后伸出,冰冷的枪管在雨中泛着寒光。团丁们紧握着扳机,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却被曾昭贵严厉的目光逼得不敢退缩。

“五十米!”传令兵高声喊道。

神兵们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他们挥舞着刀矛,口中不断念诵着“刀枪不入”的咒语,浑然不觉死亡已近在咫尺。

“开火!”曾昭贵猛地挥下手臂。

“哒哒哒——”机枪瞬间喷吐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轨迹。冲在最前面的神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下,鲜血混着雨水在泥地里汇成蜿蜒的溪流。

冲锋的阵型骤然停滞。神兵们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那些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符水根本抵挡不住子弹,咒语在枪声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不少人开始迟疑后退。

“不许退!”张羽让怒吼着挥舞大刀,砍翻一个试图逃跑的神兵,“神水护体,子弹不伤!是他们心不诚!”他带头继续向前冲锋,身上瞬间被数颗子弹击中,鲜血喷涌而出,却凭着一股蛮力冲到了工事近前。

“弟兄们,跟我杀!”张羽让嘶吼着爬上沙袋,鬼头刀劈向一名机枪手。但更多的子弹射向了他,这位在滥弯坡立下赫赫战功的神将终于力竭倒下,身体顺着沙袋滚落,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二哥!”张羽耀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却被张金银死死拉住。

“佛主,不能再冲了!”张金银声音嘶哑,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机枪太厉害,我们冲不过去!”

雨幕中,神兵的尸体越堆越高,防御工事前的土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曾昭贵站在工事后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时不时抬手看看怀表:“告诉机枪手,节省子弹,等他们再靠近些。”

张羽耀望着不断倒下的弟兄,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终于痛苦地闭上眼:“撤!快撤!”

残余的神兵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兵器。曾昭贵站在工事上哈哈大笑,抓起一把机枪朝天空扫射:“一群蠢货!还想打破县城?简直是白日做梦!”

雨水冲刷着战场,将鲜血汇入溪流,流向远方的田野。张羽耀带着残部退到枫香坝时,五百神兵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他跪在张氏宗祠的牌位前,双手插入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血污:“列祖列宗在上,羽耀无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

祠堂外,雨还在下,仿佛在为死去的神兵哀悼。第一次攻打德江城,以神兵的惨败告终。

枫香坝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狗吠。张氏宗祠里点着数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一张张疲惫而悲伤的脸庞。张羽耀坐在首位,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迹——那是抬回来的重伤员留下的。

“佛主,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张羽翊的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二哥死得惨,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

“报仇?怎么报仇?”一个年轻神兵怯生生地开口,“机枪太厉害了,我们的符水根本没用……”

这话如同火星掉进了火药桶,立刻引发了骚动。

“我就说画符念咒不管用,你们偏不信!”

“是不是神水的配方错了?该多加些朱砂的!”

“官府有洋枪洋炮,我们根本打不过……”

张羽耀猛地一拍桌子,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弟兄们,我们是为了活命才聚在一起的!官府逼得我们家破人亡,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弟兄们白死,继续受他们欺压吗?”

“不能!”几个老兵齐声喊道。

“对,不能!”张羽翊也跟着起身,“佛主,我们再打一次!这次我们绕开老鹰岩,从南门偷袭!”

张羽耀沉吟片刻,走到祠堂中央的沙盘前——那是冉少波上次来访时留下的。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德江城的地形和防御布防。他手指划过城南的一片洼地:“南门靠近乌江,地势低洼,曾昭贵必定防备薄弱。但那里有护城河,我们需要准备梯子和绳索。”

“我去准备!”张金银立刻应声,“附近村寨有不少木匠,我让他们连夜打造云梯!”

“还有神水!”一位负责画符的老者开口,“上次是我心不诚,这次我亲自斋戒沐浴,取北斗七星方位的露水调和,定能让神水显灵!”

张羽耀点点头:“好!三日之后,我们二更出发,三更准时攻城!这次我们不仅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还要打开粮仓,让全县百姓都有饭吃!”

接下来的三天,枫香坝变成了繁忙的军营。木匠们叮叮当当地打造云梯,妇女们烧水做饭,神兵们则在空地上演练攀爬和巷战。张羽耀亲自监督训练,他不再一味强调符水的作用,而是让去过印江的神兵传授李天保的“脚挑叉”绝技,教大家如何躲避子弹。

第三天傍晚,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书生来到枫香坝,自称是德江县城里的教书先生梅天休。他说听闻神兵要攻打县城,特来献上一计。

“佛主,”梅天休对着张羽耀拱手行礼,“曾昭贵为人残暴,在城中早已天怒人怨。我愿回城联络爱国志士,届时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成功。”

张羽翊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官府的奸细吧?想骗我们进城?”

梅天休坦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城中百姓的联名信,他们都盼着神兵进城解救他们。若佛主不信,可派人随我一同回城探查。”

张羽耀接过联名信,借着油灯的光仔细查看。纸上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还有不少鲜红的指印。他沉吟片刻:“好,我信你。张金银,你带两个人随梅先生回城,务必确认情况属实。”

深夜,张金银带着两个神兵跟着梅天休潜入德江县城。城中果然一片恐慌,不少百姓偷偷向他们诉苦,说曾昭贵不仅强征粮食,还纵容团丁抢劫商铺,大家都盼着神兵能早日进城。

“佛主,是真的!”第二天清晨,张金银带回了确切消息,“梅先生在城里威望很高,不少商人和民团的家属都愿意帮忙!”

张羽耀大喜过望,当即下令:“今夜二更,准时出发!”

夜幕降临,三百神兵悄悄集合。他们背着云梯,腰间别着大刀,脸上涂着符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张羽耀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对梅天休派来的联络员说:“告诉梅先生,三更时分,南门城头见信号。”

联络员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张羽耀深吸一口气,拔出桃木剑指向县城方向:“弟兄们,为了活命,为了报仇,跟我杀!”

神兵们如同沉默的潮水,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德江城进发。这一次,他们不仅带着刀矛和符水,更带着全城百姓的期盼和必胜的决心。

二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神兵队伍已经抵达德江南门外的芦苇荡。夜色如墨,乌江的水流声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只有偶尔响起的蛙鸣打破寂静。

张羽耀蹲在芦苇丛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城头。南门的城楼上只有寥寥数盏灯笼,守军的身影在灯笼下晃动,显得十分松懈。

“看来梅先生说得没错,曾昭贵果然没把南门当回事。”张羽翊压低声音说道,手中紧紧攥着云梯的绳索。

张羽耀点点头,对身边的信号兵示意。信号兵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吹亮,点燃了手中的火把。三长两短的火光在夜色中闪烁,如同夜行动物的眼睛。

片刻之后,城头也亮起了回应的火光——同样是三长两短。

“成了!”张金银低声欢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张羽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挥手下令:“上!”

三十名神兵立刻扛着云梯冲向护城河。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在空旷的河滩上格外显眼。城头上的守军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在懒洋洋地踱步。

“快!”张羽耀低声催促。神兵们手脚麻利地将云梯搭在护城河两岸,然后如同猴子般快速攀爬。第一个神兵刚爬上对岸,城头上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锣声!

“不好!有埋伏!”张羽耀心中一沉,厉声喊道,“撤退!快撤退!”

但已经晚了。城头上瞬间亮起无数火把,照亮了密密麻麻的枪口。曾昭贵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得意的狂笑:“张羽耀,你果然中了我的计!今天就让你们这些神兵葬身在这乌江岸边!”

“开火!”随着曾昭贵的命令,机枪和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下来。正在攀爬云梯的神兵纷纷中弹落水,护城河的水面上漂浮着尸体和断裂的云梯。

“杀回去!”张羽翊怒吼着挥舞大刀,试图组织反击。但城头上的火力实在太猛,他们被压制在芦苇荡边缘,根本无法靠近城墙。

“梅先生呢?他怎么会骗我们?”张金银悲愤地喊道,手臂已经被流弹擦伤。

张羽耀咬着牙,看着不断倒下的弟兄,眼中滴血:“是我错了,不该轻信他人!快,往东边撤,那里有片树林可以掩护!”

神兵们且战且退,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地向树林转移。城头上的团丁趁机冲出城门,对他们展开追击。曾昭贵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马鞭指挥:“抓活的!我要让他们知道,跟官府作对的下场!”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张羽耀带着残部终于摆脱了追兵,退到了三十里外的一个山村。清点人数时发现,三百神兵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连张羽翊也失踪了,大概率是牺牲在了乱军之中。

张羽耀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幸存的弟兄们个个带伤,神情沮丧,心中如同刀割般疼痛。连续两次攻城失利,不仅损兵折将,更严重打击了神兵的士气。

“佛主,我们……我们还是散了吧。”一个老兵颤巍巍地开口,“官府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

“是啊,再打下去,我们都会死光的。”另一个神兵附和道,眼中充满了恐惧。

张羽耀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桃木剑。剑身上刻着的符文已经被鲜血浸透,显得有些模糊。他想起了香树坝的张羽勋,想起了滥弯坡牺牲的冉伯祥,想起了老鹰岩倒下的张羽让……难道他们的牺牲,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吗?

就在这时,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幸存的神兵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张羽耀站起身,警惕地望向村口,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村口——是张羽翊!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重伤,但他身后却跟着几十个手持武器的百姓。

“佛主!佛主!”张羽翊看到张羽耀,激动地喊道,“我们没有被骗!梅先生是真心帮我们的!”

张羽翊被扶到张羽耀面前,他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鲜血染红了信纸:“梅先生……梅先生是被曾昭贵发现了……他为了给我们报信,被抓了……这是他临死前写的信……”

张羽耀颤抖着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而凌乱,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写就的。信中说,曾昭贵早就察觉了梅天休的联络,故意放出假消息设下埋伏;城中百姓确实盼着神兵进城,只是苦于被团丁监视无法反抗;县城西城门防御薄弱,且有一条排水暗道可以通入城内。

“梅先生……”张羽耀读着信,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幸存的神兵和张羽翊带来的百姓,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弟兄们,乡亲们!官府越是残暴,我们就越不能退缩!梅先生用生命给我们指明了道路,我们难道要让他白白牺牲吗?”

“不能!”众人齐声呐喊,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张羽翊带来的百姓中有不少是县城里的泥瓦匠,他们熟悉西城门的地形,甚至有人参与过排水暗道的修建。

“佛主,我知道那条暗道!”一个瘸腿的老泥匠上前一步,拄着拐杖说道,“暗道出口在城西的城隍庙,离粮仓只有一条街!”

张羽耀精神一振:“好!我们今晚就行动!这次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带领从暗道潜入,夺取西城门;另一路由张羽翊带领,在东门外佯攻,吸引曾昭贵的注意力!”

消息很快传开,附近村寨的百姓纷纷赶来支援。有人送来粮食,有人送来药品,还有不少青壮年主动要求加入神兵。到了傍晚,队伍已经重新扩充到两百多人,虽然武器依旧简陋,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

三更时分,德江城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东门突然响起震天的呐喊声,张羽翊带着五十名神兵挥舞着火把冲锋,将自制的土炮对准城墙轰击。“轰!轰!”土炮虽然威力不大,却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震撼。

曾昭贵果然中计,立刻调遣主力前往东门防御。他站在城楼上火冒三丈:“这群蠢货还敢来送死!给我往死里打!”团丁们的注意力全被东门的动静吸引,谁也没注意到,城西的黑暗中正有一条黑影在蠕动。

张羽耀带着一百五十名神兵,在老泥匠的指引下找到了排水暗道的入口。暗道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人匍匐前进,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张羽耀第一个钻进暗道,身后的神兵们紧随其后,像一条黑色的长蛇在黑暗中穿行。

“快到了!”老泥匠在前面低声提醒。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众人加快速度,终于从城隍庙后院的排水口爬了出来。城隍庙早已废弃,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正好掩护他们的身影。

“按照计划行事!”张羽耀压低声音下令。神兵们立刻分成两队,一队由张金银带领直奔粮仓,一队跟随张羽耀夺取西城门。

西城门的守军果然寥寥无几,几个哨兵正靠在城墙根打盹。张羽耀做了个手势,神兵们如同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没等哨兵反应过来就被捂住嘴捆了起来。城门的门栓被悄悄拉开,张羽耀亲自点燃火把,朝着城外发出信号。

城外等候的百姓立刻欢呼起来,推着云梯和粮食车涌入城内。与此同时,张金银已经带领神兵控制了粮仓,守粮的团丁见势不妙纷纷投降。“开仓放粮!”张金银一声令下,百姓们立刻涌上前,用布袋和箩筐装起粮食,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东门的曾昭贵终于发现不对劲,城中传来的欢呼声让他心头一沉。“不好!中计了!”他怒吼着下令回防,却已经晚了。张羽耀带领神兵从城西杀来,与东门的张羽翊形成夹击之势,团丁们腹背受敌,瞬间溃不成军。

“缴枪不杀!”神兵们的呐喊声在街巷间回荡。不少团丁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投降。曾昭贵试图骑马逃跑,却被张羽翊一箭射穿了马腿,摔在地上被神兵活捉。

天快亮时,战斗终于结束。德江城头插上了神兵的黄旗,百姓们敲锣打鼓庆祝胜利。张羽耀站在县衙门前的广场上,看着欢呼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连续三次攻城,无数弟兄牺牲,终于换来这一刻的胜利。

德江城的清晨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百姓们自发地清扫街道,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那是从粮仓分发的粮食煮成的。张羽耀站在县衙的大堂上,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曾昭贵和瑟瑟发抖的前县长张赓良,心中一片平静。

“佛主,这些贪官污吏该如何处置?”张金银问道,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不少百姓也围在县衙外,高呼着要处死曾昭贵。

张羽耀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人群:“曾昭贵残害百姓,罪大恶极,即刻斩首示众!”

“好!”百姓们立刻欢呼起来。曾昭贵吓得瘫软在地,被神兵拖了出去。张羽耀看着他的背影,又说道:“张赓良虽为县长,但并无大恶,且主动交出印信,就饶他一命,逐出德江永不许回!”

处置完贪官,张羽耀转身面对众人:“弟兄们,乡亲们,我们打下县城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活下去!从今天起,德江县由我们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自己做主!”百姓们齐声呐喊,激动得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几位乡绅和商人,为首的正是城中最大商号的掌柜。他们对着张羽耀拱手行礼:“佛主英明!我等愿拥戴佛主掌管县城,只是不知佛主打算如何治理?”

张羽耀微微一笑:“我虽是神兵佛主,但治理县城还需有学问的人。我提议,由梅天休先生的学生暂代县长之职,大家看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梅天休在城中威望很高,他的学生继承师志,自然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很快,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书生被请到县衙,他身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正是梅天休的得意门生。

“学生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年轻书生有些惶恐。

张羽耀拍着他的肩膀:“放心,有我们神兵和全城百姓支持你。你只需记住,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切莫学那些贪官污吏。”

年轻书生郑重地点点头:“学生定不负佛主和百姓所托!”

接下来的几天,德江城呈现出一派新气象。新县长颁布了三条政令:一是废除所有苛捐杂税,只征收少量粮食充作军需;二是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三是组织民团,保卫县城安全。神兵们则负责维护治安,他们虽然依旧赤裸上身、身贴符纸,但行事却规矩了许多,不仅不扰民,还主动帮助百姓挑水劈柴。

张羽耀则忙着整顿神兵队伍,他听从冉少波之前的建议,减少了画符念咒的仪式,增加了军事训练。他还派人联络印江的李天保和务川的残余神兵,希望能形成联盟,共同对抗官府的反扑。

这天傍晚,张羽耀正在查看新收缴的武器,张金银匆匆跑来:“佛主,城外有位先生求见,说是梅天休先生的故友。”

张羽耀心中一动:“快请他进来。”

很快,一位身着蓝布长衫、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被请了进来。他对着张羽耀拱手行礼:“在下乃梅天休先生的同窗,听闻德江新政,特来道贺。”

“先生客气了。”张羽耀请他坐下,“不知先生此次前来,还有何指教?”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佛主欲联络各地神兵,共抗官府,在下倒有一计。”

张羽耀连忙请教:“愿闻其详。”

“如今黔东各地神兵虽多,但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合力。”中年男子说道,“不如由佛主牵头,在德江召开大会,邀请各地神兵首领共商大计。一来可以统一号令,二来可以交流经验,岂不更好?”

张羽耀眼前一亮:“好主意!只是不知各地首领是否愿意前来?”

“梅先生在黔东学界颇有声望,在下愿代为联络。”中年男子说道,“只需佛主发出请柬,相信各地首领定会给这个面子。”

张羽耀大喜过望,当即决定:“那就请先生多费心!请柬之事,我这就安排!”

中年男子起身告辞,临行前突然说道:“佛主可知,红军已进入黔东?”

张羽耀一愣:“红军?那是什么队伍?”

“是专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队伍。”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们说‘打土豪,分田地’,与神兵‘灭丁灭粮灭捐’的宗旨不谋而合。或许,这正是神兵的出路。”

张羽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先生告知,我会留意的。”

送走中年男子,张羽耀站在窗前,望着城中万家灯火,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打下德江城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相信,只要弟兄们团结一心,顺应民心,就一定能闯出一条活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