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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目的在我,只要他们目的得成,连弩自然就没有作用,他们就会放了他。”
沈曼呆了,咋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那药有毒,他们本意是要毒死你的!”
“我如何不知,可是我没办法了,他只是一个小厮,父亲怪我为了一个小厮让大家涉险,更是让颜凤受了那般重的内伤,本意就是不想管他了。”
“可那是连弩啊,他们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以兄弟相称。”
沈曼恍惚之间发现自己好像能理解他。
生命等价,和身份无关。
在旁人看来,连弩是小厮,不值得一个小侯爷为他冒险。
但在他自己这里,连弩是兄弟,只是这个兄弟恰好是自己的小厮。
父亲不管,舅舅也不管。
他认为除了他自己旁人都不会在意连弩的生命。
沈曼眨眨眼睛,晨曦漫入小屋,她鼓着双颊,脚趾都在不自觉的用力。
他...咱小侯爷是个好孩子呢!拥有着温善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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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过于美好,沈曼都感觉自己脑门上冒出了暖绒泡泡,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情还是很奇怪。
曲回寺到底是傅荣卿的地盘,那些人是从哪里混进来的?
两个人,还逼他下跪!顺便喂毒药这个操作也很耐人寻味。
首先僧侣不太可能,他们那些僧侣之间都熟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知根知底。
曲回寺不是一般的寺庙,里面的僧侣大多是一些世家大族家族中失意之人,咱可以理解成大家族的一个带着寺庙外壳的疗养圣地。
一开始就是一位姓曲的世家大族的私宅,后来有些个志同道合的好友集结在一起同修,才变成了如今的曲回寺。
人家在这里玩僧侣cosplay呢,等他们自己想通了,渡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人自然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轨迹当中去。
傅荣卿选地方绝不是瞎选,谁会莫名其妙选个寺庙给学子用,自然是他对这个地方一开始就有足够的把握。
足够清净,足够简单,也足够安全。
如若不然,中间混入个手脚不干净的,又或是脾性不佳的,他别说安心教学了,他还得处理因场地选择问题带来的各种纠纷。
按说这样的一个私人领地,极小概率会出现外人。
教席也不会,咱教席的年纪摆在那里,如果是教席,那咱小侯爷形容人的时候估计要加上的一个老字。
那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老男人。
咱别小看小侯爷的嘴损属性,他真能说得出来,他习惯把人的鲜明特征直接挂在称呼上。
好比说,小穷鬼,讲她的,小气鬼,讲颜景的。
除了这两部分,那这里就又有三拨人了,除了傅家自己安排的那些管理日常杂务的傅家仆役们,还有一些是学生和他们带着的小厮。
学生和学生小厮的话够呛。
沈曼没听到谁谁中间跑出去了,或者是没来上课的。
顺便让学生携带小厮这个事情走得就很突然,至少她收到通知书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事。
对方若是想混入小厮群里面,最起码得要一点准备时间吧,时间上对不上。
沈曼呼出一口废气,不管怎样,有个事情她一定要和他确认清楚的。
咱小侯爷的想法太天真,天真到沈曼都忍不住和他就这个事情好好掰扯几句。
“我告诉你哦,不管连弩是不是还活着,你这个做法都是不可取的。”
家里人要保他,他瞒着家里人私自和对方见面,甚至吃下有毒的丹药,这是极蠢的行为。
有多蠢呢?非常蠢,蠢得不像是一个有社会经验的人会干出来的事。
嘛...怎么说呢,咱小侯爷似乎确实没有太多的生活经验,从小到大估计都没正经和其他人打过交道。
这里的其他人指的是他生活圈子之外的那些人,不是家人,也不是仆从,完全一个陌生人。
在他的世界里,他身边的人都是百分百对他好的,即使有些人可能没那么好,那也早就被他家族里那些大人们给细心挑出来送走了。
他资源确实好,但那些资源的主宰者到底还是他背后的长辈,这是两码事。
俗话说得好,温室的花骨朵,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男人放下手背,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嘴角紧紧抿着,似乎还颇为不服气。
“你懂什么?父亲和小舅不会管他的,只有我能救他。”
沈曼的脾气一般只保一不保二,意思意思一下好了,哪还能一直哄人。
顺便她哄人讲究个快效药,从不考虑合理不合理。
既然说好话你不听,那就要上眼药了。
这不,一听眼前人还不服管,那脾气是说上就上。
“脑子有病吧你!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听到这番暴论,沈曼也是不客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脑残的言论了。
“你才脑子有病。”
他起了气性,干脆坐下来开始和她掰扯道理。
两人面对面,一看就是又要吵架的架势。
“对方只说我吃了药丸就放人,我吃了,可他们不知道我体内有消毒丹,此时只等我安排的人去和他们说我死了,就能把连弩接回来。”
“我都安排好了,你现在找了大夫,我无事的事肯定暴露了出去,对方知道我没死,他们也不会放人了。”
“哎...”
沈曼无言以对,她耽误了人家事情是事实,但她绝对不相信那群人会和他说实话。
吃了药就放人?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若是所有人都言而有信,那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不过和他说这个没用,人压根不了解现实世界。
把这话题撇开,聊点实际的东西。
他来这里完全算是隐秘活动,对方如何得知消息并安排人进来的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沈曼脑中思绪万千,看着天色,其实事情也没有到某个不可挽回的局面。
不管对方是否有说实话,总之她这边是不会让他去那什么地方接人的。
他吃了毒药,按照对方的想法应该是死了的,可事实是他体内有消毒丹,此消毒丹可解地界大多数的毒药。
死了和没死,这里面藏着巨大的信息差。
既然两方信息都有差,那其中就有操作的空间。
至少对她来说操作空间不小。
对方大抵是两人,而这两人此时多半还在山上,因为他们要确认结果才好回去复命。
那两货不仅喂他毒药还逼他下跪。
就从这个行为来看,对方大概不是什么高深的货色。
下跪这个要求里面个人情绪太重,考虑到他来这边几乎算是个秘密,那么,她其实可以合理怀疑对方想来之前就见过他,所以认识他。
既然如此,对方是傅家安排的仆役的可能性很大。
学生小厮的话,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好些事情除非是有铁证,都是说不准的。
亦或是干脆就是学生本人,学子当中有人认识他也说不定。
沈曼回想在山坳处买他到和他一起上山的经过。
那个颜景铁定是知晓他身份的,之前那个训话的老头八成也是,就这,已经有两人是知情人士。
身边人参与这件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怎么说,得先把这种可能性排除掉,要不然想再多,做的再多,那都是给‘敌人’送视野。
想法落定,她先和他确定这个。
“咱先不讨论你的既有观点,我问你,你家在这里是不是有给你安排人照顾你?”
某人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大男人,此时倒是像被欺负惨了,梨花带泪,神思不宁。
沈曼此时脑中对此人似乎多了一个刻板印象,不经世事的软萌大小姐,哦不,是大少爷。
她抓起他的手臂,言辞凿凿,“这样,接下来你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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