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气漩涡祭坛如同枯木岭葬地的心脏,在惨绿光芒中搏动。血肉苔原上,万千尸骸眼窝中燃起魂火,密密麻麻的尸傀大军如同被唤醒的亡灵军团,僵硬的头颅齐刷刷转动,空洞或幽绿的眼眶死死锁定了剑元包裹中的唐天宇!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滔天尸煞与怨毒的意志,如同无形的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
嗡——!
唐天宇手腕上的枯藤手环,在这同源尸气的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暗金色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闪烁,而是如同燃烧的鬼火般疯狂跳动!林薇那道冰冷凝固的怨毒残念,此刻彻底沸腾、失控!
“林薇!林薇!!!”
不再是单纯的意念冲击,而是化作了撕裂灵魂的尖啸!这尖啸并非针对唐天宇,而是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无尽的悲怆,如同跨越时空的诅咒,狠狠轰向祭坛下方那座孤零零的枯骨草庐!更准确地说,是轰向草庐前那个刚刚停下锄地、缓缓转过身来的佝偻身影——老尸农!
“呃啊——!”唐天宇首当其冲!枯藤手环的尖啸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锥,狠狠扎入他本就混乱脆弱的识海!紫府内,被枯荣锁链捆缚的邪秽之茧疯狂搏动,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心口的死亡烙印如同被浇上滚油,暗红色的腐渊死气剧烈翻腾,冲击着枯荣剑意的禁锢!三重污秽在葬地本源尸气的共鸣和林薇残念的疯狂刺激下,内外呼应,瞬间将他推向了彻底失控的边缘!他枯朽的身体在剑元包裹中剧烈痉挛,皮肤下的枯寂灰意与毁灭黑芒疯狂对冲,七窍中溢出污浊的黑血!
凌九霄眼神一厉!裹挟唐天宇的剑元瞬间变得凝练如实质,强行镇压其体内暴走的能量,同时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穿透浓稠的尸气,射向草庐前的老尸农!剑意引而不发,却已牢牢锁定,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便是雷霆一击!
璃月眉心星泪晶石光芒大放,纯净的星辉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笼罩己方三人,竭力净化着那无孔不入的尸煞怨念和精神尖啸冲击,为唐天宇争取一丝喘息之机。蓝漪水元之力凝聚,在星辉之外又布下一层柔韧的淡蓝水幕,警惕地盯着那蠢蠢欲动的尸傀大军。
老尸农,终于完全转过了身。
昏惨惨的尸气绿光映照下,那张脸比唐天宇记忆中更加枯槁、更加非人。皮肤如同干裂的树皮,紧紧包裹着颅骨,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泽。浑浊的眼珠几乎看不到眼白,只剩下两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惨绿魂火。他佝偻着背,身形干瘦得如同风干的骷髅,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唯有那握着锈蚀骨锄的手,骨节异常粗大,透着一种与身形不符的、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力量感。
他看着剑元包裹中痛苦痉挛的唐天宇,看着那疯狂嗡鸣的枯藤手环,浑浊的绿火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拉动般的、沙哑干涩的声音:
“你…还是…来了…”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带着…她的…恨…和…腐渊的…毒…”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凌九霄,那浑浊的绿火似乎穿透了冰冷的剑意:“天剑…凌家…的小娃娃…你也…来了…好…很好…”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血肉苔原中心那搏动着的尸气漩涡祭坛,以及祭坛下方被无数枯骨苔藓覆盖的区域,浑浊的眼中,那两点微弱的绿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决绝。
“清算…终究…避不过…”老尸农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沉重,“枯木岭的账…该清了…但…不是…现在…”
他猛地抬起了手中的锈蚀骨锄!
并非攻击,而是将锄尖狠狠顿在脚下那搏动着的血肉苔原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敲响了埋葬诸天的丧钟!一圈肉眼可见的、带着古老枯寂意境的灰绿色波纹,以骨锄落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些刚刚燃起魂火、锁定了唐天宇的万千尸骸,眼窝中的惨绿光芒如同被冷水浇灭,瞬间黯淡、沉寂!那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动起来、即将发起冲锋的尸傀大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瞬间僵滞!它们眼中燃烧的暴戾、嗜血、怨毒,被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枯寂意志强行压制、抚平!整个葬地核心那滔天的尸煞怨念,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腾油锅,瞬间平息了大半!
“吼——!”唯有那祭坛顶端的尸气漩涡,似乎受到了挑衅,发出更加暴戾的咆哮!惨绿光芒剧烈闪烁,试图挣脱这枯寂波纹的压制!
老尸农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这一锄耗尽了他残存的力量。他握着骨锄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躁动的漩涡,两点绿火疯狂跳动,强行维持着枯寂波纹的扩散与压制!
“快…走!”他艰难地转过头,对着凌九霄三人嘶吼,声音更加沙哑破碎,“带他…去…草庐…那里…是…唯一…净土…压制…他体内…污秽…争取…时间…”他指向那座由枯骨和苔藓搭建的简陋草庐。
凌九霄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老尸农这一锄展现出的、对枯木岭尸傀大军的绝对压制力,以及他此刻不惜代价维持的短暂平静,都证明了草庐的特殊!他剑元催动到极致,裹挟着依旧在痛苦挣扎的唐天宇,化作一道撕裂尸雾的惊鸿剑光,无视了周围那些被强行定格的恐怖尸傀,悍然冲向那座孤零零的草庐!
璃月与蓝漪紧随其后!星辉与水幕护持左右!
就在三人即将冲入草庐范围的刹那——
“桀——!!!”
一声尖锐到刺穿灵魂、充满了无尽怨毒、疯狂与腐化堕落气息的尖啸,猛地从尸气漩涡祭坛的下方——那被无数枯骨苔藓覆盖的区域——轰然爆发!
这尖啸,比枯藤手环中林薇残念的嘶吼更加恐怖百倍!仿佛汇聚了整个枯木岭葬地最深沉的痛苦、绝望与扭曲!
轰隆隆隆!!!
覆盖在祭坛基座上的厚重枯骨与苔藓轰然炸裂!粘稠腥臭的污血混合着腐烂的碎骨肉块如同喷泉般四射飞溅!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比腐渊死气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堕落与终结气息,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冲天而起!
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漆黑粘液、指甲尖锐如刀的腐烂巨爪,猛地从炸裂的基座下探出!巨爪狠狠抓在祭坛边缘的枯骨上,硬生生将坚固的祭坛边缘抓得粉碎!紧接着,另一只同样的巨爪也探了出来!
然后,一个庞大、扭曲、难以名状的头颅,缓缓从污血与碎骨中抬起!
那头颅依稀还能看出一点林薇生前的轮廓,但早已扭曲变形!惨白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腐败纹路!原本应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不断流淌着污血的巨大窟窿!窟窿深处,燃烧着两团粘稠如沥青、不断滴落污秽的暗红火焰!巨大的嘴巴裂开至耳根,露出如同鲨鱼般层层叠叠的、流淌着涎水的尖利獠牙!浓密、如同海藻般蠕动的黑色长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仿佛由纯粹的污秽凝结而成,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恶念!
“林…薇…”老尸农看着那从祭坛基座下爬出的恐怖存在,浑浊的绿火眼珠中爆发出极致的痛苦与悲怆,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哀鸣。他维持枯寂波纹的身体剧烈一晃,嘴角溢出粘稠的、散发着尸臭的黑色血液!脚下那搏动的血肉苔原,以他骨锄落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一片灰败的死亡色泽!
“吼——!!!”
那彻底显露出上半身的腐渊林薇化身,两个流淌污血的窟窿“看”向草庐的方向,或者说,是“看”向被剑元包裹、正冲入草庐的唐天宇!她发出更加暴戾、更加贪婪的咆哮!粘稠的暗红火焰在眼窟中疯狂燃烧!覆盖粘液的腐烂巨爪猛地抬起,带着撕裂空间、污秽万物的恐怖力量,无视了距离,狠狠朝着草庐的方向拍下!
巨爪未至,那粘稠如墨的腐渊终结气息已如同实质的潮汐,瞬间淹没了草庐周围的空间!璃月的星辉光幕剧烈摇曳,光芒急速黯淡!蓝漪的水元护罩如同遇到强酸的泡沫,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迅速消融!凌九霄那凝练的剑元,竟也被这股纯粹的腐渊之力侵蚀得明灭不定!
草庐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堑!
“进去!”凌九霄眼中寒芒炸裂,第一次流露出决绝之色!他竟猛地松开了裹挟唐天宇的剑元,反手一掌,凝聚了毕生剑道修为的浑厚剑元之力,狠狠拍在唐天宇后心!这一掌并非攻击,而是推送!
噗!
唐天宇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被这股巨力狠狠推入了那座由枯骨苔藓搭建的草庐之中!
几乎同时!
凌九霄、璃月、蓝漪三人,面对那遮天蔽日拍下的腐渊巨爪和汹涌而来的污秽潮汐,爆发出了各自最强的力量!
“剑域!开!”凌九霄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天龙吟!他手中古朴长剑终于悍然出鞘!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的纯白剑光撕裂昏惨的尸气绿光!剑光并非一道,而是瞬间分化万千!无数凝练到极致的剑影在他身周交织、旋转,形成一个直径数十丈、充斥着无尽锋锐与毁灭剑意的绝对领域——剑域!领域之内,空间凝固,法则臣服,万剑齐鸣!他以身化剑,带着斩灭一切邪祟的无上意志,悍然迎向那拍下的腐渊巨爪!
“星泪!永寂!”璃月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她眉心那点星泪晶石骤然脱离,悬浮于空!晶石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的银白光芒!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向内塌缩、凝聚!最终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能洞穿时空、冻结永恒的绝对寂灭星光!星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向腐渊林薇化身那流淌污血的左眼窟窿!
“沧澜!归墟!”蓝漪娇叱,双手印诀快到极致!她周身环绕的淡蓝水汽瞬间化作一片汹涌澎湃的蔚蓝怒海!怒海之中,并非生机,而是蕴含着万物归寂、重归混沌的至阴至寒之力!怒海翻腾,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向内塌陷的幽蓝漩涡——归墟之眼!漩涡带着吞噬万物、消融万法的恐怖吸力,悍然卷向那汹涌而来的污秽潮汐,试图将其强行拖入水元归墟!
轰!轰!轰!轰!
三股至强力量与腐渊巨爪和污秽潮汐的碰撞,在枯木岭葬地的核心轰然爆发!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毁灭性能量风暴瞬间席卷开来!空间如同脆弱的镜子般寸寸碎裂!血肉苔原被狠狠掀起、湮灭!距离稍近的尸傀大军如同沙雕般崩溃瓦解!连那巨大的尸气漩涡祭坛都在剧烈摇晃,惨绿光芒明灭不定!
光芒与能量的乱流中,隐约可见:
凌九霄的剑域与腐渊巨爪狠狠撞在一起!剑光纵横切割,与巨爪上流淌的污秽粘液和坚韧腐烂组织疯狂对耗,发出刺耳的金铁摩擦与能量湮灭的爆鸣!剑域光罩剧烈震荡,凌九霄持剑的手臂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被反震之力撕裂,鲜血淋漓,但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一步不退!
璃月那一道寂灭星光精准射入腐渊林薇化身的左眼窟窿!粘稠的暗红火焰瞬间被冻结、黯淡!星光蕴含的永恒寂灭之力疯狂侵蚀着窟窿深处的污秽本源!腐渊化身发出痛苦到扭曲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拍向草庐的巨爪力量骤减!
蓝漪的归墟漩涡狠狠吞没了大片污秽潮汐!幽蓝的漩涡疯狂旋转,将粘稠如墨的腐渊之力强行拖拽、消融!但漩涡本身也被污秽急速侵蚀、污染,光芒迅速黯淡!蓝漪脸色惨白如纸,嘴角鲜血不断溢出,身体摇摇欲坠,显然已到极限!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碰撞爆发的瞬间!
唐天宇的身体被凌九霄那一掌狠狠推入了枯骨草庐!
草庐内部,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
没有粘稠的尸气,没有刺鼻的恶臭,没有精神污染。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地面是干燥的、如同骨粉铺就的灰白色。墙壁由巨大、黝黑、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枯骨堆砌而成。草庐正中,唯有一个同样由枯骨打磨而成的蒲团。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时间、沉淀万古的枯寂意境,弥漫在草庐的每一个角落。这枯寂,并非死亡,而是一种历经无数纪元生灭轮回后,沉淀下来的、绝对的“静”与“寂”。
“噗通!”
唐天宇重重摔落在骨粉地面,枯朽的身体再次崩裂开无数细小的伤口,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草庐内弥漫的枯寂意境,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体内那因林薇残念尖啸、葬地尸气共鸣而彻底暴动的三重污秽——右眼的邪秽之茧、心口的腐渊死气烙印、以及枯藤手环中林薇的怨毒残念——在接触到这纯粹枯寂意境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冰地狱!
“嘶——!”
邪秽之茧的搏动骤然停滞!捆缚它的枯荣锁链上灰绿光芒大盛,枯寂之力得到草庐本源的加持,瞬间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冰冷!茧内传出的恶毒嘶啸被强行冻结、压制!
心口的死亡烙印如同被冰封!暗红色的腐渊死气停止了翻腾,灰败的色泽被一层冰冷的灰白霜意覆盖,扩散之势被彻底禁锢!
枯藤手环的嗡鸣戛然而止!暗金光芒彻底熄灭!手环内,林薇那道疯狂冲击唐天宇识海的怨毒残念,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瞬间凝固、沉寂!只有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恨意,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毒虫,凝固在枯藤深处。
暴走的力量被强行镇压!致命的危机暂时解除!
然而,这枯寂意境的代价,是绝对的“静”与“沉”。
唐天宇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万载冰湖的石头。思维变得无比迟滞,灵魂仿佛被冻结。枯荣法则的运转变得极其艰难、缓慢。紫府内新生的宇宙雏形星云,旋转的速度慢得如同停滞。混沌道种的光芒,被一层灰白的霜意覆盖,连带着枯荣灰意与毁灭黑芒都变得沉寂。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草庐那简陋的、由巨大肋骨搭成的“窗户”,看向外面那毁天灭地的战场。
视野被尸气绿光和能量乱流充斥。只能隐约看到:
凌九霄的剑域在腐渊巨爪的拍击下剧烈扭曲、压缩,纯白剑光不断湮灭又重生,他持剑的身影在风暴中如同怒涛孤舟,每一次剑光爆发都伴随着他手臂炸裂的血花!
璃月悬浮于空,眉心星泪晶石已黯淡无光,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那道射入腐渊林薇眼窟的寂灭星光正被污秽之力疯狂反扑、侵蚀!
蓝漪的归墟漩涡已缩小到不足丈许,幽蓝光芒黯淡欲灭,她半跪在地,水元之力几近枯竭,全靠意志支撑!
而那只腐渊巨爪,虽然被剑域和星光所阻,力量被削弱,却依旧带着污秽万物的恐怖威势,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压向摇摇欲坠的三人!腐渊林薇化身那巨大的、流淌污血的右眼窟窿,正死死“盯”着草庐的方向,粘稠的暗红火焰剧烈燃烧,充满了对唐天宇体内污秽本源的贪婪!
草庐之外,是诸强喋血、腐渊压顶的绝境。
草庐之内,是枯寂冰封、命悬一线的囚笼。
老尸农佝偻的身影在风暴边缘若隐若现,骨锄依旧顿在血肉苔原上,维持着压制尸傀大军的枯寂波纹,但他枯槁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剧烈,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显然已到了极限。
枯藤手环冰冷沉寂,内里是凝固的怨毒与恨意。
而唐天宇体内被暂时冰封的三重污秽,如同休眠的火山,随时可能在更强烈的刺激下,爆发毁灭性的力量。
时间,仿佛在这枯寂草庐内外,被拉长、扭曲。
葬地的清算,已至图穷匕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