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开门！总部急令！”
李特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在石门外炸响，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沉重的石门被猛地推开，李特使带着两名面色凝重的随从大步闯入，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盘坐在地、看似刚刚被惊醒的刘臻。他手中紧握着一卷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兽皮令谕，眼神复杂地在刘臻身上扫视，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重伤未愈的年轻人。
刘臻心中凛然，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打扰的茫然和虚弱，暗中却将那片奇特的玉片和油布包裹的皮纸更深地藏入衣内褶皱。发生了什么？总部急令？如此深夜，如此急切？
“刘臻！”李特使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冰冷和审问式的拿捏，反而带着一种事态紧急下的直接，“北境前线，黑石峡谷哨站，半个时辰前传来最高紧急警讯！‘源’之潮汐异常爆发，强度前所未有，能量读数瞬间爆表！伴随有大规模‘影噬’现象和疑似高等‘畸变体’活动的迹象！防线告急！”
北境？黑石峡谷？刘臻瞳孔微缩。那是守山人北方防线最重要、也是压力最大的关口之一，直面枯骨荒原深处的死寂之地，如此规模的异常爆发，绝非小事。
李特使死死盯着刘臻，语气急促：“警讯传来前，哨站最后一条加密信息提及，能量爆发核心区域，检测到与你身上那件古物高度同源的能量波动残留！总部怀疑，此次异常爆发，很可能与你之前在‘归墟之眼’的行动有关！”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总部急令！暂停对你的隔离审查，命你即刻随我等前往北境前线！利用你对那古物的了解和可能存在的联系，协助稳定局势，查明原因！这是戴罪立功的机会，也是命令！”
刘臻心中巨震！北境异常爆发？与“燃铁之心”同源的能量波动？与自己引爆“归墟之眼”有关？
瞬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是巧合？还是“归墟之眼”的爆炸真的引发了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或是“它”的反扑？亦或是有人借机生事，栽赃陷害？
但无论如何，北境防线事关重大，无数同袍的性命悬于一线，他无法拒绝。
“我需要我的刀。”刘臻抬起头，眼神恢复锐利，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李特使眉头一皱，似乎想反驳，但看了一眼手中的急令，咬牙对身后随从道：“去取‘山魄刃’！”
很快，“山魄刃”被取回，交到刘臻手中。熟悉的触感传来，刀身微鸣，仿佛也感受到了紧迫。
“还有那名女子，她需与我同行。”刘臻补充道。他绝不能将阿青独自留在此地。
李特使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可以！但她必须处于监视之下！立刻准备出发！”
半炷香后，堡垒出口。寒风凛冽，夜色深沉。数匹快马已然备好，鞍袋鼓胀，显然是紧急出行所需。阿青也被带来，脸上带着惊疑和担忧，看到刘臻无恙，才稍松一口气。
刘臻翻身上马，将虚弱的阿青拉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前。李特使等人也纷纷上马。
“走！”李特使一声令下，马队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堡垒，向着北方漆黑的旷野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冻土，寒风刮面如刀。马背上颠簸剧烈，牵动刘臻周身伤势，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前路。
李特使策马与他并行，脸色在夜色中阴晴不定，忽然压低声音道：“刘臻，北境之事，绝非寻常。总部内部对此也有分歧。我奉命带你前去，是希望你真能起到作用，而非成为替罪羔羊。你好自为之。”
他的话似提醒，似警告，更透露出总部高层的暗流涌动。
刘臻默然点头，心中雪亮。此行是机遇，更是巨大的陷阱。
一路无话，全力奔驰。
天色微明时，已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清晰的能量躁动和淡淡的腐朽气息。远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道冲天的、扭曲的灰黑色能量气旋，如同疮疤般撕裂天空，令人心悸。
黑石峡谷，快到了。
越是靠近，气氛越发压抑。沿途开始出现零星撤离的牧民和商队，人人面带惊恐。偶尔遇到的小股守山人巡逻队，也是行色匆匆，面色凝重。
接近峡谷外围哨卡时，已能听到远方传来的、沉闷的能量爆炸声和隐约的嘶吼。
哨卡守卫增加数倍，壁垒上架设了临时的重型弩炮和符文屏障，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一名满脸烟尘、铠甲破损的哨队长认出了李特使的总部令牌，急忙放行，嘶哑地报告：“特使大人！前方第三防线已破！‘影噬’潮和大量畸变体正在冲击主峡谷！能量乱流太强，我们的法术和武器效果大减！伤亡惨重！”
李特使脸色难看，厉声道：“带我们去前线指挥所！”
穿过一片狼藉的营区，随处可见伤员和破碎的兵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令人作呕的焦臭。那灰黑色的能量气旋近在眼前，扭曲光线，吞噬声音，散发出绝望的气息。
主峡谷入口处的指挥所，设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巨石掩体后。此刻也是人人带伤，气氛绝望。负责指挥的一名满脸血污的统领看到李特使，如同看到救星，却又在看到刘臻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能量源查清了吗？”李特使直接问道。
“没有！”统领摇头，声音沙哑，“爆发太突然，核心区能量乱流和‘影噬’太过密集，侦察队根本无法靠近！但可以肯定，源头就在旧矿坑方向！那里的能量残留很异常！”
旧矿坑？刘臻心中一动。那是父亲笔记中曾隐约提及、与早期某些实验有关的一处废弃之地。
李特使看向刘臻，眼神锐利：“刘臻，看你的了。你需要尽可能靠近核心区，用你的方法，确定能量源性质，尝试稳定或阻断它！我们会全力为你掩护！”
这是要将自己推向最危险的境地！刘臻看了一眼那恐怖的能量气旋和远处传来的疯狂嘶吼，又看了看周围伤痕累累、眼神绝望的守山人同袍。
他没有犹豫，重重点头：“好。”
“我给你一队精锐。”李特使道。
“不必。”刘臻打断他，“人多反而累赘。我独自行动更快。只需你们在正面施加最大压力，吸引注意。”
李特使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以。小心。”
刘臻不再多言，将阿青托付给指挥所的人暂避，紧了紧“山魄刃”，深吸一口充满暴戾能量的空气，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掠出掩体，借助地形和乱石的掩护，向着能量风暴最剧烈的旧矿坑方向潜行而去。
越靠近核心区，能量乱流越强，视野扭曲，耳边充斥着各种诡异的嘶鸣和低语。地面开始出现诡异的黑色焦痕和蠕动的阴影（“影噬”残留）。不时有形态扭曲、散发着恶臭的“畸变体”（受能量污染异化的生物）从角落扑出，都被刘臻以最快速度无声解决。
怀中的“燃铁之心”依旧沉寂，但对周围狂暴能量的感知却异常清晰。他能感觉到，这能量的核心，确实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燃铁之心”同源、却更加狂暴混乱的特质。
父亲的早期实验残留？还是“归墟之眼”爆炸引发的能量泄露？亦或是别的什么？
终于，他抵达了旧矿坑的边缘。那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喷涌出灰黑色的能量洪流！坑洞边缘，布满了焦黑的、仿佛被强行撕裂的符文残迹。
刘臻瞳孔一缩！那些符文残迹的风格与他怀中父亲那张“净炎”构想图上的某些辅助符文极其相似！这里，果然是父亲早年的一处秘密实验场！是“净炎”系统的某种外围测试点？
难道是因为“归墟之眼”核心的爆炸，意外激活或破坏了这里的某种残留装置？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坑缘，向下望去。能量喷涌中，坑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就在他全神贯注探查之际，怀中被油布包裹的那张父亲遗留的皮纸，以及紧贴着的“燃铁之心”和那枚玉片，突然同时轻微震颤起来。并非受到能量冲击，而是彼此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刘臻心中一动，立刻取出皮纸和玉片。
只见皮纸上那张“净炎”构想图的部分符文，在周围狂暴能量的映照下，竟然开始微微发光，与玉片上的螺旋符文产生了交相辉映的效应！更奇妙的是，“燃铁之心”上那些黯淡的裂纹中，也流淌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流光。
三者之间，仿佛构成了一个微小的、稳定的能量循环。
刘臻福至心灵，尝试着将玉片再次贴合“燃铁之心”中心小孔，同时将皮纸上的构图对准坑底方向。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逼退了周围的混乱能量。他的感知瞬间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清晰地“看”到了坑底的情况，坑底深处，并非自然形成的岩层，而是一片巨大的、严重破损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构筑的复杂基座！基座中心，有一个明显的、与“燃铁之心”形状契合的凹槽，但此刻凹槽周围裂纹遍布，中心镶嵌的一颗巨大水晶已然碎裂，正是能量喷涌的源头。
而在这破损基座的旁边，竟然还有一具被半埋在碎石中的、穿着古老守山人服饰的尸骸。尸骸手中，紧握着一枚残缺的、与刘臻手中玉片材质相同的黑色令牌碎片。
尸骸旁的地面上，用血迹刻着几个模糊却狰狞的字迹：“协议，背叛，‘它’之奴仆。”
刘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父亲早期的合作者？死于此地？死于背叛？被谁背叛？“它”之奴仆？难道总部内部早就。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咻！咻！咻！
数道极其隐蔽、却狠毒无比的淬毒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数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目标直指他的后心、脖颈等要害。
偷袭！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等待！就在他感知全开、探查坑底的瞬间，发动了致命一击。
刘臻寒毛倒竖，生死关头，极限反应！身体强行扭曲，“山魄刃”回旋格挡。
叮！叮！
两支弩箭被磕飞，但第三支箭矢已然及体，眼看就要射中。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那共鸣的玉片、“燃铁之心”与皮纸再次爆发出微光，形成一道极薄却坚韧的无形屏障。
噗！
箭矢击中屏障，力道骤减，但仍穿透而入，狠狠扎在刘臻肩胛骨上，剧痛传来。
刘臻闷哼一声，借力向前翻滚，躲入一块巨石之后，迅速拔箭止血，眼神冰冷如霜，锐利地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阴影中，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影缓缓浮现，眼神冷漠，动作协调，带着专业的杀戮气息。他们的装束，并非“基金会”、“逐星者”或“苍白之牙”，而是某种训练有素的、擅长潜伏暗杀的力量。
是总部的人？还是另一股势力？
“果然引出来了。”刘臻擦去嘴角血迹，眼神中不见慌乱，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了然。
他早就料到，此行绝不会仅仅调查异常那么简单。
真正的猎杀，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