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祭祀声像附骨之蛆,顺着风缝钻进耳朵。凌辰握紧长剑,剑锋上凝着的晨露被罡气震碎,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前面血腥味很重。”赵天雷压低声音,长剑在掌心转了个圈,“至少有上百具尸体的量。”
苏沐月托着镇灵鼎,青铜鼎身的符文已经亮得发烫:“邪祟浓度是刚才的五倍,镇灵鼎快压不住了。”
小胖子张奎咽了口唾沫,肥硕的手掌攥紧了腰间的法袋:“凌大哥,要不咱绕路走?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话音未落,前方的密林突然分开一条通路。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凌辰瞳孔骤缩——
只见原本该是溪谷的地方,此刻竟流淌着一条血河!暗红色的河水泛着泡沫,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残缺的尸块,岸边的泥地里插满了白骨,骨头上还挂着未腐的碎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河中央矗立着一座石桥,桥栏上爬满了血红色的藤蔓,藤蔓尽头结着一颗颗人头大小的果实,果皮裂开处,隐约能看到紧闭的眼睛。
“这是……血藤果树!”苏沐月脸色煞白,“《毒经》里记载过,这东西要用活人精血浇灌,三年一结果,果实里全是怨魂!”
“吼!”
仿佛回应她的话,那些血色果实突然睁开眼睛,露出漆黑的瞳孔,同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血河水面剧烈翻涌,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水底伸出,朝着岸边抓来。
“想过去,必须过这座桥。”凌辰盯着石桥对岸,那里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而且有人不想让我们过去。”
赵天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石桥入口处站着个黑袍人。那人身形佝偻,手里拄着根白骨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颗骷髅头,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魂火。
“是血邪教的护法!”赵天雷咬牙道,“我在宗门典籍里见过画像,这人叫‘骨老’,据说已经活了上百年,擅长操控尸骸,实力深不可测!”
骨老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皮包骨头的脸,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青云宗的小娃娃,还有苏家的丫头……倒是省得老夫去找了。”
他用白骨拐杖敲了敲桥面,血藤果树突然暴涨,藤蔓如同毒蛇般朝着四人缠来:“血神大人需要祭品,你们四个,正好凑齐一桌菜。”
“休想!”
凌辰率先出手,长剑横扫而出,金色剑气斩断三根血藤。可断裂的藤蔓竟像有生命般,在地上扭动着重新接在一起,反而生出更多的分枝。
“这东西怕火!”苏沐月突然喊道,将镇灵鼎举过头顶,“赵师兄,借你灵力!”
赵天雷立刻会意,将体内灵力注入鼎中。青铜小鼎瞬间爆发出炽热的红光,如同小型太阳般悬在空中,那些血藤一靠近,立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纷纷向后退缩。
“有点意思。”骨老冷笑一声,突然将白骨拐杖插入血河。
“咕嘟咕嘟——”
血河水面冒出大量气泡,一具具穿着战甲的尸骸从水底浮起。这些尸骸全身覆盖着锈迹斑斑的铠甲,手里握着断裂的长刀,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竟有不下五十具!
“是古域先民的尸骸!”赵天雷失声惊呼,“他们把战死的先民炼制成了尸傀!”
“杀!”
骨老一声令下,五十具尸傀同时迈开脚步,沉重的铠甲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战鼓般敲在人心上。最前面的尸傀一刀劈来,刀锋带着浓郁的尸气,竟将空气都劈出一道黑痕!
“张奎,护好苏师妹!”凌辰喊道,与赵天雷同时迎了上去。
金色剑光与青色剑气交织,形成一张防御网。凌辰专攻尸傀关节,赵天雷则凭借刚猛的剑法劈开尸傀的铠甲,两人配合默契,转眼间就拆了五具尸傀。
可尸傀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不知疼痛,断了胳膊断了腿依旧往前冲。凌辰肩头被一具尸傀的长刀划中,顿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迅速泛起黑紫色。
“尸毒!”他心头一紧,赶紧运转灵力压制。
“凌大哥小心!”张奎突然扔出一张黄色符箓,符箓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张火网罩住三具尸傀。尸傀在火中挣扎片刻,很快就化作焦炭。
“胖爷我这‘焚天符’可不是吃素的!”张奎得意地拍了拍法袋,又摸出几张符箓,“还有一堆呢!”
苏沐月趁机祭出三枚银针,精准地钉在骨老脚下的地面上。银针没入泥土的瞬间,地面突然冒出淡金色的符文,形成一个小型困阵。
“雕虫小技。”骨老不屑冷哼,白骨拐杖轻轻一点,困阵瞬间破碎。但这片刻的耽搁,已经让凌辰和赵天雷撕开了尸傀的包围圈。
“该解决你了!”
凌辰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化作一道金虹,长剑直指骨老面门。骨老似乎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仓促间举起白骨拐杖格挡。
“铛!”
剑杖相交,骨老踉跄后退三步,眼中闪过惊讶:“化神初期,竟有这般力道?”
凌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势连绵不绝,每一剑都蕴含着浩然正气,逼得骨老连连后退。赵天雷也趁机清理残余的尸傀,张奎则用火符护住苏沐月,四人一时间竟占据了上风。
“很好。”骨老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死,老夫就成全你们!”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白骨拐杖上。拐杖顶端的骷髅头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血河水面剧烈翻涌,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浮了上来——
那是一具高达十米的巨尸,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片,背后长着两对残破的肉翼,双手是锋利的骨爪,头颅竟是一颗巨大的蛇头,嘴里吐着分叉的信子!
“是……上古异种‘黑鳞尸蛇’!”苏沐月脸色惨白,“这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骨老桀桀怪笑:“这可是老夫耗费百年心血炼制的本命尸傀,就算是化神后期修士来了,也得饮恨当场!”
他操控着黑鳞尸蛇,巨爪带着腥风拍向凌辰。凌辰赶紧闪避,巨爪砸在地上,瞬间拍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碎石飞溅中,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这东西太强了,硬拼肯定不行!”赵天雷喘着粗气,左臂已经被尸蛇的尾鞭扫中,此刻正肿得像个馒头,“得想办法毁掉它的灵核!”
“灵核在蛇头眉心!”苏沐月突然喊道,“我在古籍上见过,这种尸傀的灵核都藏在眉心!”
凌辰眼神一凝,看向尸蛇眉心。那里果然有块暗红色的晶石,正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赵师兄,帮我争取机会!”
凌辰体内灵力疯狂运转,金色罡气在他体表凝聚成龙形虚影。赵天雷立刻会意,挥舞长剑攻向尸蛇的后腿,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吼!”
尸蛇被激怒,巨大的蛇头猛地转向赵天雷,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毒液。赵天雷赶紧祭出防御法宝,一面青色的盾牌瞬间展开,可毒液落在盾牌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盾牌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是现在!”
凌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化作一道金虹冲天而起,长剑带着煌煌天威,直刺尸蛇眉心的灵核!
“找死!”骨老脸色剧变,操控着尸蛇挥舞巨爪拍向凌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桥对岸突然传来一声清喝:“骨老匹夫,你的对手是我!”
一道紫色身影如同闪电般掠过石桥,手中长鞭带着破空声卷向骨老的脖颈。骨老猝不及防,被长鞭缠住脖子,顿时感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整个人被拽得飞了出去。
“谁?!”
凌辰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石桥对岸。只见那紫色身影落在地上,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柳叶眉,杏核眼,嘴角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正是玄天宗的圣女,紫烟!
她身边还站着四个玄天宗弟子,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精英。
“紫烟师姐?”凌辰又惊又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紫烟甩了甩长鞭,笑道:“我们追踪血邪教的人进来的,没想到会遇到你。”
骨老被紫烟的长鞭勒得喘不过气,眼中闪过怨毒:“玄天宗的小贱人,敢偷袭老夫!”
他突然自爆了三具尸傀,借着爆炸的冲击力挣脱长鞭,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冲向石桥对岸:“你们给老夫等着,血神大人降世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想跑?”紫烟冷哼一声,长鞭再次甩出,却被骨老用白骨拐杖挡住。等烟尘散去,骨老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鳞尸蛇失去操控,动作顿时变得迟缓。凌辰抓住机会,长剑狠狠刺入它眉心的灵核!
“嗷——”
尸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开始快速腐烂,最后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危机解除,众人都松了口气。赵天雷捂着受伤的胳膊,对紫烟拱手:“多谢紫烟圣女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紫烟摆摆手,目光落在凌辰身上,“凌师弟,好久不见,修为又精进了。”
凌辰笑了笑:“紫烟师姐才是深藏不露。”
张奎凑到凌辰身边,小声嘀咕:“凌大哥,这美女是谁啊?比苏师妹还好看……”
苏沐月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奎赶紧缩了缩脖子,假装看风景。
紫烟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地图:“我们查到,血邪教在中央祭坛聚集了至少五百人,其中护法级别的就有十个,还有那个戴金面具的首领,实力深不可测。”
凌辰将之前得到的令牌递给她:“这上面也有地图,还标注了血神降世的时间,就在八天后。”
紫烟看完令牌,脸色凝重:“看来他们是来真的。仅凭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
“还有其他势力进来吗?”赵天雷问道。
“烈火门和万剑山庄的人也来了,只是我们被打散了。”紫烟指着石桥对岸,“我们刚才在那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应该就在前面的黑风谷。”
凌辰看向血河:“这河……”
“我有办法。”紫烟取出一枚玉佩,注入灵力后抛向空中。玉佩化作一道虹桥,横跨血河连接两岸,“这是玄天宗的‘引渡玉’,能暂时压制邪祟。”
众人依次走上虹桥。凌辰走在最后,看着血河里依旧在扭动的尸块,心中总觉得不安。骨老退得太轻易了,就像……故意放他们过去一样。
“在想什么?”苏沐月走过来,递给她一瓶疗伤丹药。
凌辰接过丹药,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得尽快找到其他人,越快联手越好。”
苏沐月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肩头的伤口上:“你的伤……”
“没事,小伤而已。”凌辰笑了笑,运转灵力将丹药炼化。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紫烟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到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出现一道峡谷,谷口怪石嶙峋,阴风阵阵,正是黑风谷。谷口处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身穿火红战甲的中年男子,正是烈火门门主,炎千绝!
他身边还站着个白衣剑客,手持一柄古朴长剑,气息凌厉如出鞘利刃,正是万剑山庄的庄主,叶孤影。
看到凌辰等人,炎千绝眼睛一亮:“凌小友!你也来了!”
叶孤影也对着凌辰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炎门主,叶庄主。”凌辰拱手道,“情况紧急,我们长话短说。”
他将血神降世的消息和令牌地图告诉两人,炎千绝和叶孤影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血邪教竟敢如此猖獗!”炎千绝怒拍手掌,掌心冒出熊熊烈火,“老夫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叶孤影则盯着地图,眉头紧锁:“这中央祭坛的位置,好像是古域的灵气眼。他们选择在这里举行仪式,恐怕不只是为了血神降世那么简单。”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们都必须阻止。”凌辰沉声道,“现在我们有多少人?”
“加上你们,一共二十六人。”紫烟清点道,“其中化神期修士有五个,元婴期二十一个。”
“血邪教有五百人,还有十个护法……”赵天雷忧心忡忡,“我们这点人,怕是不够。”
“未必。”凌辰突然指向峡谷深处,“你们看那里。”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峡谷深处的悬崖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洞穴。洞穴门口有淡淡的灵光闪烁,似乎有人在里面。
“那里有人?”张奎眯起眼睛,“好像是……丹王谷的人!”
凌辰眼睛一亮:“丹王谷的人也来了?”
丹王谷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擅长炼丹和阵法,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胜算无疑会大增。
“走,去看看!”
众人朝着悬崖走去,越靠近洞穴,空气中的药香味就越浓郁。走到近前,才发现洞穴门口布置着一层淡青色的阵法,阵法中坐着个白胡子老头,正拿着个药杵捣药。
“是丹王谷谷主,药尘子!”苏沐月惊喜道。
药尘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众人,捋着胡须笑道:“原来是你们几个小家伙,老夫还以为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药前辈,您怎么会在这里?”凌辰问道。
“老夫追踪一味药材进来的,没想到撞上了血邪教的人。”药尘子指了指身后的洞穴,“里面还有十几个弟子,我们被阵法困在这里好几天了。”
炎千绝大手一挥:“老夫来破阵!”
“不必。”药尘子拿出一枚玉符,“这是老夫布的阵,自己能开。”
他将玉符贴在阵法上,淡青色的光罩瞬间消失。众人跟着他走进洞穴,只见洞穴里摆满了药鼎和药材,十几个丹王谷弟子正围着一个石桌,似乎在研究什么。
“谷主!”弟子们看到药尘子,都激动地围了上来。
药尘子摆摆手,指着石桌:“我们在研究这个。”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石桌上放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
“这是……古域先民的石碑!”苏沐月惊讶道,“上面记载的是……血神的来历!”
凌辰心中一动,仔细看去。石碑上的文字晦涩难懂,但他结合之前的见闻,勉强能读懂大概——
血神并非神明,而是上古时期的一个魔头,曾差点毁灭整个大陆,最后被几位大能联手封印在万灵古域。而血邪教的目的,就是要解除封印,让血神重现世间!
“难怪他们要选在灵气眼举行仪式。”叶孤影沉声道,“那里是封印最薄弱的地方。”
“还有更糟的。”药尘子指着石碑最后一行,“上面说,血神降世需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灵献祭,现在血河里的尸骸,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众人脸色都变得无比沉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灵,这简直是灭世之举!
凌辰握紧长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阻止他们。还有七天时间,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炎千绝点点头:“老夫赞同。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天,明天一早出发,直奔中央祭坛!”
“我会炼制一些破邪丹和疗伤丹。”药尘子道,“尽量提升大家的战力。”
紫烟和叶孤影也纷纷点头,表示会配合。
凌辰走到洞穴门口,看着外面依旧阴沉的天空,心中默念:血神也好,邪教也罢,只要有我在,就绝不能让你们得逞!
远处的中央祭坛,金袍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面具下的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