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篝火噼啪作响,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药尘子带领丹王谷弟子围着药鼎忙碌,浓郁的药香混着硫磺味在空气中弥漫。凌辰看着石桌上码放整齐的丹药,指尖拂过一枚通体赤红的丹丸——这是破邪丹,能短暂压制魔气侵蚀,是药尘子耗费三株千年灵草才炼出的珍品。
“还有六个时辰就天亮了。”赵天雷擦拭着长剑,剑身倒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按路程算,我们正午就能抵达祭坛外围。”
紫烟将一张兽皮地图铺在地上,指尖点向地图边缘的黑色区域:“这里是‘迷雾沼泽’,是通往祭坛的必经之路。我担心血邪教在那里设了埋伏。”
叶孤影的手指在剑鞘上轻轻敲击,目光锐利如鹰:“迷雾沼泽瘴气极重,正好适合他们的尸傀和毒术。”
凌辰拿起一枚破邪丹捏碎,感受着丹药化开的暖流:“我和张奎去探路,你们随后跟上。他的火符能驱散瘴气,我的浩然正气能克制邪祟,最合适不过。”
“我也去。”苏沐月突然开口,镇灵鼎在她掌心微微发烫,“鼎能预警,遇到埋伏能提前示警。”
炎千绝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定了!老夫带烈火门弟子殿后,药老您护住丹王谷的小家伙们,叶庄主和紫烟圣女居中策应!”
分配完任务,众人各自闭目调息。凌辰靠在岩壁上,神识却悄悄探向储物袋。那枚从怨灵将体内取出的黑色晶石已碎,可残留的金色残魂气息仍在,与他的浩然正气隐隐共鸣。
“若能再遇到魂晶,或许能从中找到克制血神的线索。”他心中暗道。
天色微亮时,一行人踏着晨露出发。
迷雾沼泽比想象中更诡异。灰白色的瘴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能见度不足五米,脚下的淤泥深可及膝,每走一步都要耗费额外的灵力。
“胖爷我快成泥人了!”张奎抹了把脸上的泥浆,祭出焚天符。橘红色的火光在他头顶炸开,勉强撑开一片十米见方的安全区,“这破地方连只鸟都没有,邪修能藏哪儿?”
话音未落,苏沐月手中的镇灵鼎突然剧烈震颤,鼎身符文亮如白昼:“小心!左前方三十米!”
凌辰瞬间拔剑,金色剑气横扫而出。瘴气被劈开的刹那,他看清了埋伏的东西——那是十几具裹着水草的尸傀,腐烂的皮肤上爬满白色蛆虫,手里还攥着锈迹斑斑的短刀。
“来得正好!”凌辰剑气再凝,“张奎,烧!”
“得嘞!”张奎甩出三张火符,火焰如潮水般涌向尸傀。那些尸傀在火中疯狂扭动,很快就被烧成焦炭,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焦臭味。
可没等众人松气,脚下的淤泥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根黑色的水草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缠向凌辰的脚踝。水草表面布满倒刺,刺尖闪烁着幽蓝的毒光。
“是毒水藤!”苏沐月祭出银针,银针穿透水草的瞬间爆发出金光,“这东西的汁液有腐蚀性!”
凌辰纵身跃起,长剑在半空划出圆弧,剑气斩断的水草落地后竟能重新拼接。他眼神一凛,突然想起药尘子的嘱咐:“攻击根部!”
张奎立刻会意,将火符揉成一团扔向地面。火焰钻进淤泥,顿时传来滋滋的灼烧声。毒水藤的根部被烧毁,终于不再动弹。
“这才刚进来就这么多花样……”张奎喘着粗气,“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埋伏。”
凌辰却皱起眉头。这些埋伏的强度太低了,别说血邪教护法,连个像样的头目都没有,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不对劲。”他突然停住脚步,神识全力铺开,“他们在等我们深入。”
话音刚落,沼泽深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瘴气如同被无形大手搅动,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凌辰等人被旋涡带动,不由自主地朝着中心飞去。
“是阵法!”苏沐月脸色剧变,“他们把整个沼泽都变成了陷阱!”
漩涡中心的瘴气突然散开,露出一片黑色的泥地。泥地里插满了白骨幡,幡旗上绘制的血色骷髅头正对着众人狞笑,幡旗之间流淌着暗红色的光纹,显然是个杀阵。
“哈哈哈,总算把你们引进来了!”
骨老的声音从幡旗后面传来,他拄着白骨拐杖走出,身后跟着四个黑袍护法,个个气息都在化神中期,“凌小子,你以为凭这点本事就能闯过去?太天真了!”
“五个化神中期……”凌辰握紧长剑,“看来你们是下了血本。”
“为了血神大人的大业,牺牲这点算什么?”骨老拐杖一顿,白骨幡突然剧烈摇晃,“今天就让你们尝尝‘万尸噬魂阵’的厉害!”
随着他的话音,泥地突然裂开无数缝隙,数不清的尸傀从地下爬了出来。这些尸傀形态各异,有人类修士,有妖兽,甚至还有几具长着翅膀的尸骸,显然是之前被抓捕的各势力弟子。
“那是……烈火门的李师弟!”张奎指着一具燃烧着残火的尸傀,眼眶瞬间红了。
凌辰心中怒火翻腾,浩然正气毫无保留地爆发:“骨老匹夫,你连死去的弟子都不放过!”
“不放过?”骨老桀桀怪笑,“他们能成为血神大人的祭品,是天大的荣幸!”
他猛地挥手,尸傀群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凌辰三人背靠背站成三角,张奎的火焰不断炸开,苏沐月的银针精准地射向尸傀关节,凌辰的剑气则如同金色长龙,在尸傀群中撕开一道道缺口。
可尸傀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三人很快就被逼到了阵法中心。骨老和四个护法站在幡旗旁,如同看戏般看着他们挣扎。
“差不多了。”骨老舔了舔嘴唇,“启动阵法,吸了他们的元神!”
四个护法同时结印,白骨幡上的血色骷髅突然活了过来,张开嘴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凌辰立刻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元神更是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不能再等了!”凌辰对张奎喊道,“胖子,借你火符一用!”
“啥?”张奎正忙着用火焰护住自己,闻言愣了一下,“你要多少?”
“全部!”
凌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奎虽然疑惑,但还是将腰间的法袋扔了过去。凌辰接住法袋,瞬间将里面的上百张火符全部倒出,同时将体内的浩然正气注入其中!
“龙吟剑典——火龙破阵!”
他将火符与剑气融合,金色的火龙裹挟着熊熊烈火冲天而起,龙爪撕裂空气,龙息灼烧瘴气,所过之处,尸傀纷纷化为灰烬!
“这是……”骨老脸色剧变,“他竟能将真气与火焰融合!”
火龙撞在白骨幡上,幡旗瞬间燃起大火。血色骷髅发出凄厉的惨叫,阵法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破阵!”凌辰抓住机会,长剑直指骨老,“你的对手是我!”
骨老被火龙逼得连连后退,眼看阵法就要崩溃,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铃铛:“既然留不住你们,那就一起陪葬!”
他用力摇晃铃铛,沼泽深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凌辰转头看去,只见一头通体漆黑的巨鳄从淤泥中钻出,体长超过二十米,背甲上覆盖着骨刺,嘴里叼着半截船板,显然是沼泽里的霸主。
更可怕的是,巨鳄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脖颈上还套着血色锁链——它也被炼成了尸傀!
“是沼泽玄鳄王!”苏沐月失声惊呼,“这东西生前是堪比化神后期的妖兽!”
玄鳄王咆哮着冲向凌辰,巨大的尾巴横扫而来,带起的劲风将地面的淤泥都掀飞起来。凌辰赶紧闪避,尾巴砸在地上,瞬间拍出一个数十米宽的大坑。
“快走!”凌辰对张奎和苏沐月喊道,“我来拖住它!”
“那你怎么办?”苏沐月急道。
“我自有办法!”凌辰一剑逼退玄鳄王,“告诉他们,我会绕路赶上!”
张奎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沐月拽着跑了。骨老见状,冷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操控着玄鳄王再次扑向凌辰,同时对四个护法道:“去追那两个!死活不论!”
四个护法领命追去,凌辰心中一紧,刚想阻止,玄鳄王的巨口已经咬到面前。他只能侧身闪避,手臂被鳄齿划中,顿时鲜血淋漓。
“凌小子,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骨老狞笑着,操控玄鳄王不断发起攻击。
凌辰且战且退,很快就被逼到了沼泽边缘的悬崖上。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凶戾的玄鳄王,他的灵力已经消耗了七成,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
就在他绝望之际,储物袋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下意识摸出一看,竟是那块从黑袍人身上得到的血色令牌!此刻令牌上的地图正在发光,中央祭坛的位置闪烁着红光,而悬崖下方,恰好有一条隐秘的通路!
“天无绝人之路!”
凌辰眼中闪过精光,突然转身冲向悬崖。玄鳄王以为他要逃跑,张开巨口追了上来。就在即将坠崖的刹那,凌辰猛地转身,将仅剩的灵力全部灌注到长剑中!
“龙吟剑典——最后一式,龙坠!”
金色的巨龙虚影从剑中飞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进玄鳄王的嘴里。玄鳄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朝着悬崖下坠去。
凌辰趁机抓住崖边的藤蔓,借力跳下悬崖。骨老追到崖边时,只能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
“废物!连个小子都抓不住!”骨老气得拐杖都快捏碎了,“传令下去,让祭坛周围的人加强戒备,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悬崖下是一条狭窄的石缝,仅容一人通过。
凌辰拄着长剑往前走,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用布条包扎好,但每走一步还是钻心地疼。石缝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偶尔能听到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光亮。凌辰加快脚步,走出石缝后,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石缝外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血色祭坛。祭坛共有九层,每层都雕刻着无数扭曲的符文,符文之间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新鲜的血液。
祭坛周围站满了黑袍人,粗略一看竟有上千人之多!他们正围着祭坛吟唱着诡异的歌谣,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整个盆地都在微微震颤。
而在祭坛顶端,那个身披金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这就是……中央祭坛吗?”凌辰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骨老为什么要在沼泽设伏了——这里的守卫力量,比他想象的要强十倍不止!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张奎和苏沐月正从不远处的石缝里钻出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经过一番苦战。
“凌大哥!”张奎看到他,激动地跑过来,“可算找到你了!那四个护法被我们甩掉了!”
苏沐月走到凌辰身边,看到祭坛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他们已经开始了。”
凌辰点点头,眼神凝重:“炎门主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来了再做打算。”
三人找了块巨大的岩石躲起来,悄悄观察着祭坛的动静。凌辰注意到,祭坛周围的黑袍人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有烈火门的叛徒,有万剑山庄的败类,甚至还有几个青云宗的弟子!
“这些人……竟然投靠了血邪教!”凌辰拳头紧握,指节都泛白了。
苏沐月突然指向祭坛底层:“你看那里。”
凌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祭坛底层关押着密密麻麻的生灵,有修士,有妖兽,甚至还有一些普通的凡人。他们被铁链锁着,脸上满是绝望,显然就是血神降世的祭品。
“至少有上万人……”张奎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们真的要献祭这么多人吗?”
凌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祭坛顶端的金袍人身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金袍人突然转过身,面具下的猩红眼眸似乎穿透了距离,直直地看向凌辰藏身的方向。
凌辰心中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