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乾清宫的铜鹤灯犹未熄,檐角风铃在风里碎成一串清响。
小燕子蓦地惊醒,指尖攥着半幅被角,像攥着一场来不及收尾的梦。
帐外,尔泰正披衣而起,背影在微光里削成一把暗色的剑。
“尔泰……”她唤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枕畔的杏花。
尔泰回头,眼底尚有残存的倦意,却在触及她面容的一瞬间悉数化开,只剩温软:“怎么了?又梦见婉宁了?”
小燕子摇头,指尖摸索到枕下那枚玉坠——羊脂玉,小小一块,刻着“婉宁”二字,绳已褪成旧红。她把玉按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胸腔里那颗跳得慌乱的心。
“不是梦。”她喃喃,“我听见她在吹笛子,就在御花园……《当》的调子,错了一个音,可我认得。”
尔泰沉默片刻,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天还早,再睡一会儿。等日头高了,我陪你去杏林走走。”
小燕子却一把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不,这次不是梦。尔泰,你闻——”
她凑近他,发梢带着夜来杏花的冷香,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被晨风撕碎的笛音,像一根丝线,遥遥牵住两颗心。永琪神色微变,反手扣住她指尖:“好,我们去。”
御花园的杏林,花已开到第四度。薄雾未散,枝头残雪似的白,被曦光一照,又泛出浅浅的胭脂色。永琪搀着小燕子,一步一步踩在落花上,像踩碎一地未尽的誓言。
笛声果然还在。
《当》的调子,起得极轻,却在“河水不再流”的尾音上忽然拔高,像被谁掐断的叹息。尔泰循声望去——杏树最密处,一道青色身影背对他们而立,乌发双鬟,鬓边簪一枝杏花,花瓣落在她肩头,像停驻的蝶。
小燕子指尖一颤,几乎要挣开永琪的手。永琪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婉……宁?”
笛声骤停。
小姑娘转身,眉眼与小燕子有七分肖似,却更添三分英气。她望向永琪,又望向他身侧的小燕子,忽然弯膝行礼,声音脆生生地撞进晨雾里:“婉宁给阿玛、额娘请安。”
小燕子腿一软,几乎跌进永琪怀里。永琪扶住她,自己却也在颤——十二年,四千多个日夜,他们早已学会把“失去”二字嚼碎了咽进肚里,可如今,这两个字竟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还带回一个会哭会笑、会吹笛子的小姑娘。
婉宁起身,三两步跑到他们面前,伸手去拉小燕子的指尖:“额娘,我长大了,您别哭呀。”
小燕子眼泪滚下来,却笑着去摸她的鬓发:“胡说,额娘没哭……是杏花太香,熏的。”
尔泰看着她们,喉结滚动,半晌才找回声音:“你……怎么来的?”
婉宁歪头,从怀里掏出那支杏花笛,笛尾红绳上的玉坠轻轻一晃:“有人送我来的。他说,时候到了,该把欠你们的都还清。”
“谁?”永琪蹙眉。
婉宁眨眼,忽然狡黠一笑:“阿玛先别问。额娘,您不是一直想听我吹完《当》吗?我今儿补给您。”
她退后两步,指尖起落,笛声便如春水决堤,一路淌过十二年光阴里所有未尽的遗憾。小燕子靠在尔泰肩头,泪湿了他半边衣袖,却舍不得眨眼——怕一眨眼,女儿又成了梦里一缕烟。
曲终时,婉宁收了笛子,忽然朝杏林深处招手:“额娘,您再躲着,我可要恼了——”
尔泰一怔,顺着她目光望去。雾散处,一道颀长身影缓步而出,青衫落拓,鬓边也簪一枝杏花。那人抬眼,目光穿过十二年风霜,直直撞进他眼底。
薛城。
尔泰的呼吸滞了一瞬。他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在朝堂,在战场,在杏花零落的坟前,却独独没想过会在这样一个清晨,在婉宁的笛声里,猝不及防地撞见那个本该死在十二年前的人。
薛城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走得极稳。
他在他们三步之外停住,先向永恒拱手,声音哑得几乎辨不出:“薛城,别来无恙。”
薛城没动,只死死盯着他:“……你没死?”
薛城苦笑,指尖抚过鬓边杏花:“死过一次,又被人从鬼门关拽回来。那人说我命硬,欠的债还没还完,不肯收我。”
小燕子从尔泰怀里抬头,泪痕未干,眼底却燃起一簇极亮的火:“薛城……你这浑蛋……”
她挣开尔泰,几步冲上前,扬手便是一巴掌。薛城不躲不闪,生生受了。清脆一声响,惊飞了枝头黄莺。小燕子却忽然扑进他怀里,拳头雨点似的砸他胸口:“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
薛城抱住她,像抱住一段被岁月啃噬得千疮百孔的过往,声音低得近乎哀求:“我知道,我都知道……小燕子,对不起。”
婉宁在一旁看着,忽然悄悄牵起尔泰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个“嘘”字。尔泰低头,小姑娘冲他眨眨眼,又指指杏林外——那里,晨光已彻底铺开了,一地落花像撒碎的星子。
“让他们说说话吧。”婉宁轻声道,“十二年了,总得把欠下的眼泪先还上。”
薛城没说话,只反手攥紧了她的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杏树下静静站着,听风穿过枝头,听花落在肩头,听远处两个终于重逢的人,把十二年的生离死别,哭成了此刻枝头的春雪。
日头渐高时,小燕子红肿着眼从薛城怀里退开,却死死攥着他衣袖不松。尔泰抬手,指尖拂过她鬓边,像拂去一场旧梦:“我回来了,婉宁也回来了。小燕子,我们回家吧。”
小燕子点头,又摇头,目光落在薛城身上。薛城笑了笑,松开婉宁的手,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去吧。和亲王府永远是你的家,但……”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有些家,比宫墙更大。”
小燕子泪又涌上来,却忽然踮脚,在薛城颊边落下一吻:“谢谢你,薛城。”
薛城没再说话,只退后一步,看着他们——小燕子牵着婉宁,婉宁牵着尔泰,三人并肩往杏林外走。
落花纷纷扬扬,覆了他们满头满肩,像一场迟到的春雪,又像十二年后,命运终于轻轻扣响的那一声——
风停了,笛声也散了。薛城站在原地,忽然弯腰拾起地上一枝杏花,簪在自己鬓边。花瓣沾了晨露,沉甸甸地坠着,像坠住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
他转身,朝乾清宫方向走去。日头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几乎要跨过整个御花园,跨过十二年的刀光剑影,跨过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珍重。
而杏林深处,婉宁的笛声又轻轻响起,这次吹的是《还珠格格》的调子。错了一个音,却欢快得像是新生。
薛城踏入乾清宫,乾隆正坐在龙椅上,目光深邃。“薛城,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乾隆开口,声音沉稳。薛城单膝跪地:“皇上,当年我诈死,实是为了暗中调查那股妄图颠覆朝廷的势力,如今他们已被我铲除。”乾隆起身,走下龙椅,扶起薛城:“你辛苦了,这些年朕也一直在等你。”
此时,小燕子等人也赶到了乾清宫。小燕子看到薛城站在殿中,眼中满是惊喜与敬佩。婉宁则好奇地打量着这庄严的宫殿。乾隆看着众人,笑道:“今日大家重逢,实乃喜事。从此之后,再无那些纷争,你们都好好过日子吧。”
此后,和亲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婉宁跟着尔泰学习武艺,和小燕子一起嬉戏玩闹。薛城虽偶尔也会来王府坐坐,但更多时候,他选择云游四海,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而那段充满波折的过往,也渐渐成为了他们心中一段珍贵的回忆。
几年后,江湖上突然传出一股神秘势力又有蠢动迹象。薛城听闻消息,毅然决定重出江湖。小燕子得知后,虽心中担忧,却也明白他的使命,只是默默为他收拾行囊。
和亲王府里,气氛有些凝重。婉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拉着薛城的手说:“薛叔叔,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学了不少本事。”薛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动容,但还是拒绝了。
尔泰拍了拍薛城的肩:“多加小心,若有需要,我们随时支援。”薛城点头,转身踏上征程。
数月后,薛城传来消息,那股势力已被他瓦解。他没有立刻回京城,而是继续在江湖上行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和亲王府依旧热闹,小燕子、尔泰和婉宁过着平凡又幸福的日子。偶尔,他们会在月下谈论着薛城的江湖故事,而远方的薛城,也会在某个夜晚,想起京城那座充满温暖的和亲王府。
朋友们这本书剧情已经完结了,接下来写第二部,希望你们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