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太和殿铜鹤吐雾,瑞霭浮金。天街积雪已扫,千名龙旗校尉自午门直排到太和殿丹墀,旗面猎猎作朱杏之色。乾隆御朝服,乘金辇出宫,却不在乾清门停辇,而是径往坤宁宫——今日,他要亲迎他的皇后。
景娴已沐浴三日,以杏露濯发,以雪茶漱口。寅末,八名尚仪跪请梳妆。她仍着素衫,不肯用胭脂,只说:“朝阳光好,自然有颜色。”小燕子捧来一对金凤衔珠步摇,替她插入鬓边,指尖发抖,把珠串缠了好几匝。
“额娘别慌。”景娴握住女儿腕子,柔声笑,“今日之后,咱们再不慌。”
卯正一刻,景娴出坤宁宫。她未用翟轿,而是与小燕子同乘一驾杏红纱辇——乾隆特旨:皇后体孕未满四月,乘平辇不乘轿,以示“朕与卿同行”。
太和钟鼓齐鸣三次,殿门大开。
百官山呼拜舞,声浪如潮。乾隆降阶,亲手扶景娴升陛。御案上,金册、金宝并陈:册文以朱丝阑锦书,封面绣五翟朝日;宝玺蹲龙纽,篆“承乾御极之宝”。
礼部尚书高晋朗声宣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定位,必资俪德之贤;家国均和,尤重母仪之范。咨尔景娴,毓自名阀,禀粹含章。昔居椒掖,辅佐朕躬;今脱尘劫,再续前缘。柔嘉维则,仁孝克彰。今册尔为皇后,正位中宫,统六宫而承宗庙。其敬之哉!”
宣毕,乾隆取金册,双手亲授。景娴再拜,以额轻触册匣,泪坠丹墀,溅起微声。
次进金宝。乾隆低语,只有景娴能闻:“朕欠你一次凤冠霞帔,今日一并补来。”说罢,将宝玺系于她腰间杏色鸾绦。
百官再拜,齐呼“皇后千岁”。声未落,殿外忽传笛音——小燕子立于丹墀之侧,以新合铜笛吹《杏花天》第四折“喜朝天”。笛声穿云,与钟鼓相和,如万瓣飞花盘旋殿宇。
乾隆展臂,环住景娴肩背,向群臣朗声道:
“自今日起,朕有皇后,亦有家。”
礼成,帝后并肩升座。内侍捧锦盒至前——乃昨夜小路子掘出的《漱玉词》。乾隆取书,当众揭出那张旧字条“若闻《杏花天》,便归”,又示以阿娴新题之笺。
“朕亦添一句。”乾隆执笔,在阿娟秀楷之下,挥就一行行草:
“杏花影里,再不生离。”
午时,赐宴太和殿。乾隆却携景娴提前退席,返坤宁宫。宫门阖上,杏红纱幔层层垂落,如霞云围炉。案上两枝御苑新折的杏花开得正好,花影投在铜笛上,笛尾“娴”字帕随风微漾。
景娴倚榻,乾隆以掌心覆她腹,轻轻摩挲。
“孩子的小名,朕想好了。”
“叫什么?”
“唤作‘衔杏’。衔来满枝春色,不负你我。”
景娴莞尔,抬眼望窗外。日丽风和,老杏树摇曳,花雨洒金瓦,点点都是新朝的颜色。
——坤宁春晓,帝后并肩,从此长住杏花天。
此后,坤宁宫中常是一片温馨祥和。景娴腹中胎儿日渐安稳,乾隆下朝后便会直奔坤宁宫,与景娴一同逗弄小燕子,或是听她吹奏新曲。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一日,景娴晨起忽感不适,太医诊断后脸色大变,称皇后所饮滋补之汤中竟被人下了微量滑胎之药。乾隆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在一番调查后,竟发现是一失宠妃嫔所为,因嫉妒皇后得宠,便起了歹心。乾隆盛怒之下,将那妃嫔打入冷宫。
经此一事,乾隆对景娴更是呵护备至,日夜守在她身边。几个月后,景娴顺利诞下一名女婴,眉眼与景娴极为相似。乾隆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满心欢喜,正式赐名“衔杏”。从此,帝后与公主在这杏花天里,共享天伦,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