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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八年三月初七,杏花初绽,坤宁宫东暖阁里,乳娘正给未满周岁的二公主喂杏酪。小燕子倚在榻边,拿绢子逗妹妹,绢角绣着一枝并蒂杏花,随她手腕翻飞,像真要把花香扑到妹妹鼻尖去。

“慢些,”景娴轻嗔,“她才长牙,仔细呛着。”

乾隆从外头进来,身上还沾着早朝时的龙涎香,袖口却卷得老高,像寻常人家的阿玛。他先俯身亲了亲小女儿额头,再抬眼看小燕子:“今日朕的折子少,倒想起一桩旧账——你娘怀衔杏那阵子,朕答应过她,等孩子落地,就把你的本名写进玉牒。如今衔杏百日已过,你的名分也该有个着落。”

小燕子一怔,指尖的绢子软软垂下。她虽被封为长公主,却从未有人唤过她真正的美名。宫人只称“大公主”,或随景娴叫“小燕子”,仿佛她仍是当年闯进宫门的小丫头。

景娴握住她手,温声接口:“那年你初来,说自己忘了生辰,也忘了名姓。其实,哀家一直替你留着。”

乾隆从袖中取出一卷澄心堂小笺,笺上墨迹早干,却是景娴亲手所录:

“爱新觉罗·艾杏影

生于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日卯时

亲生母:皇后景娴

赐字:燕卿

封号:固伦长公主”

乾隆将笺纸递到小燕子面前:“‘艾’字取自《诗经》‘彼采艾兮’,谐音‘爱’,亦寓香草之姿;‘杏’是你娘与朕的定情花;‘影’字,则是说你是杏花影里飞来的小燕子。今晨朕已命宗人府录入玉牒,从此天下人皆知,你是我爱新觉罗氏的长女。”

小燕子眼眶一热,双膝跪得笔直,朝帝后各叩一头,再仰头时,泪珠顺着颊边滚到杏花粉的衣襟上,晕开一点更深的颜色。

“女儿叩谢皇阿玛、皇额娘。”她声音发颤,却带着笑,“往后……往后若有人问我名姓,我便答:‘艾杏影,字燕卿,长公主。’”

衔杏在乳娘怀里咿呀一声,像替姐姐高兴。乾隆弯腰把衔杏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再腾出一只手去扶小燕子起身:“你妹妹的小名是朕取的,你的大名是你皇额娘取的,姐妹俩各占一个‘杏’字,也算同根而生。”

景娴含笑点头,指尖拂过小燕子鬓边那支金凤衔珠步摇——正是当年册后大典上她亲手所插。珠串轻晃,映着窗外新晴的日色,像一泓碎金。

午后,乾隆亲自携小燕子往奉先殿上香,将“艾杏影”之名告于列祖列宗。回宫时,他忽命御前停辇,指着甬道旁一株老杏树道:“燕卿,你瞧那枝桠间新筑的燕巢。”

小燕子抬眼,果然见一对春燕衔泥,穿梭如剪。她心头一动,想起儿时在济南城墙根下,也曾仰头望过这样的巢,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如今,她有名有姓,有父母,有妹妹,还有整个杏花天。

乾隆似看透她心思,朗声一笑:“朕今日再添一句——”

他伸手折下一枝杏花,递到她掌心: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燕卿,你的笛声,朕和你皇额娘,还有衔杏,都会一直听。”

小燕子握紧花枝,鼻尖是清冽的春香。她忽然转身,朝空旷的丹陛吹了一声清亮的口哨,像在应和遥远的笛音。风起,花瓣纷纷,落在她杏红的袖口,也落在“艾杏影”三个新刻的满篆小字上——从此,小燕子再不是无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