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也需讲个先来后到,侄儿好不容易讨来的差事,还费了诸多精力,姑母就此截胡是不是不太好?”萧承明绷着脸,笑也笑不出来。
“何况这些流民并不服人,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姑母一介女流,侄儿生怕惊扰到您。”
“这就不劳太子操心了,荣阳与那位皇姑母在北疆御敌时,太子您还尚在襁褓呢。”季问川笑着说道,“这些手无寸铁的大梁百姓又怎么会惊扰到荣阳呢。”
季问川是文官出身,说话斯斯文文的,脸上也笑眯眯的,但萧承明就是怎么听怎么不舒坦。
萧承明看着那些早有准备,接手流民的禁军,眸色一暗,脸上流露出不甘。
这么大一个肥差不容易到手竟然被人抢了。
他扭头晦暗不定看着荣阳长公主,张嘴还想替自己争取一二,就被长公主毫不留情打断。
“太子打算如何处置这批流民你我都心知肚明,本宫已经给你留了面子,没在皇兄跟前揭穿你。”
“但是本宫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说,这些流民作乱太子难道真的以为是他们不服管教吗?”
被荣阳长公主锐利的目光盯着,萧承明哑声。
刚才的变故来的太突然,他没来得及回神,只凭借本能让人捉拿带头作乱的流民。这会叫荣阳长公主一提醒,他慢慢也回过味来。
阴鹜眸光扫过被禁军拿住扣押在侧的几个汉子,那几人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细看之下哪像流浪奔逃多日的流民。
萧承明掌心悄然攥紧。
好啊,竟然有人敢算计自己,是他哪个好皇弟干的?
老三远在豫州,被自己牵扯出来的事情弄的焦头烂额,应当是没这个本事的,那就是老二老四几个了。
萧承明眯起眸子,片刻功夫就换上了笑脸,恭敬地和荣阳长公主行礼告罪,“多谢姑母提点,方才是侄儿鲁莽了。”
这份差事他是保不住了,倒不如回去想想明日朝堂上该怎么应付父皇和几位皇弟的发难。
“来人,把他们带回去。”萧承明大手一挥就要把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带走。
“慢着。”长公主再次出声阻止。
萧承明勉力扯了扯唇角,“这几人既是被买通来陷害侄儿的,侄儿自然要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父皇跟前也好有个交代。”
荣阳长公主斜了他一眼,嗓音冷淡:“你们皇子几个争来抢去本宫管不到也不想管,但这几个人你带不走。”
萧承明脸上笑挂不住了,隐隐有躁意。
他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这群流民他都让出去答应不再管了,这带头闹事想要他命的几个贱民还不让带走吗?!
“太子稍安勿躁,这些流民本就因为今日之事对太子不信服,唯恐太子谋害了他们。现如今太子如果将领头那几人带走,那这些流民才是真正失控。”季问川温声解释,“为今之计就是太子放了这些人,再对受到惊吓的百姓好生安抚。”
“这些人当中有染了瘟疫的!”萧承明下意识反驳,但说完后被荣阳长公主盯着看,忙找补道:“本宫是储君,要是同这些流民接触,回去影响了父皇圣体安康,本宫于心难安。”
荣阳长公主嗤了一声,别开视线。
萧承明脸上挂不住,还是季问川出声宽慰,“太子的顾虑不无道理,既然太子无法出面安抚这些百姓,那不妨送些物资给他们,也好让这些百姓知道太子并没有加害他们的心思。”
萧承明没想到自己原本以为的一趟肥差半点油水没捞着,这会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自己掏银子救济这些流民。
他脸色难看地应下,“驸马说的是,本宫回去就命人将银子送来。”
季问川闻声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太子真是宅心仁厚,不愧为我大梁储君。”
萧承明火急火燎走了。
见人走后,荣阳长公主忍不住嗤笑一声,斜了眼季问川,“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越来越高超了。”
季问川连忙伏低做小,伸手搀扶她,“哪里,都是公主调教有方。”
荣阳长公主捏住他耳朵,嗔道:“少贫嘴。”
沈疏微被禁军解开绳索,远远看到二人打情骂俏的一幕识趣地没有上前。
这时一个青涩的禁军递了个水囊给沈疏微,不好意思挠着脑袋,“这水囊我并没喝过,沈姑娘若是不嫌弃喝点水压压惊。”
沈疏微有些好奇看着他。
那人被沈疏微盯着看,脸上迅速漫起一层红晕,连忙解释道:“我和沈郎将认识,沈姑娘既是沈郎将的妹妹,我理应多加照拂。”
他话刚说完,旁边响起几声挪愉打趣,“王善你这小子可别是看中沈郎将的妹妹了吧。”
“沈郎将可不好糊弄,他要是知道你背着他偷偷对他妹妹献殷勤,不把你腿打断。”有人哄笑。
王善脸越来越红,支支吾吾辩不出话来。
沈疏微笑着推拒了他的水,“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现在并不渴。”
沈疏微朝荣阳长公主那走去,那二人已经整理好表情,季问川去安抚流民,荣阳长公主则是冷着脸吩咐相关事宜。
看到沈疏微过来,荣阳长公主朝她招了招手,沈疏微会意站在她身侧。
“方才可有吓到?”荣阳长公主问道。
沈疏微摇头。
她在得知太子会对流民动手后就让云苓前去通知长公主,既然知道荣阳长公主会出面解围,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荣阳长公主看着她,眼底满是欣赏,忍不住叹了声,“你今日算是帮了本宫大忙了,明日陛下早朝定会提及此事,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早年皇帝用她笼络镇国将军府,但她嫁过去后在京中的地位一度很尴尬,毕竟镇国将军府手握大军,皇帝心底岂能不忌惮。
为了让皇帝安心,她和镇国将军府上下数十年来都没出过洛京,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着,就连她和驸马唯一的孩子也养的不像样子。
那康平郡王看着是个荣宠,可虚衔而已有什么用呢,洛京显赫人家如风儿一样大的孩子现在哪个不是入朝为官或是在军中历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