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那朵无花粉百合在昏暗光线下细微的震颤,与口袋深处芯片疯狂的高频预警震动诡异地同步。
危险!就在门外!或者…窗外!
田翠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断裂的肋骨,带来一阵阵窒息的闷痛。她攥紧玻璃瓶的手指指节发白,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床头金属护栏,目光死死锁住紧闭的病房门和那厚重的、隔绝了外界一切光线的深色窗帘。
监护仪的滴滴声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规律的鸣响都像是死神的脚步在逼近。
门外。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异常规律的叩击声响起。不是敲门,更像是某种坚硬物体有节奏地、试探性地轻触着门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的阻隔,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精准。
“谁?!” 田翠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知道门外有陈锋安排的便衣!他们呢?!
没有回答。
只有那笃…笃…笃…的叩击声,如同冰冷的丧钟,固执地、缓慢地持续着。
田翠的呼吸瞬间屏住!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不是便衣!便衣不会不回应!是“清道夫”!是“静默者”!
她猛地看向床头柜上那个沉寂的黑色金属方块!周景明的遗物!它能驱散毒气,点亮灯光…现在呢?!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在巨大的死亡恐惧压迫下,她松开紧握的玻璃瓶,沾满冷汗的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
指尖触碰到方块冰冷表面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上次在法医中心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电流脉冲感,如同高压电击般猛地从方块传导至她的指尖!剧痛让她闷哼一声,整条手臂瞬间麻痹!但这一次,她没有松手!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攥住!
同时!
口袋里的芯片震动骤然飙升到极限!仿佛要破袋而出!一股强烈的通感电流顺着麻痹的手臂,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入她的大脑!
不是坐标!不是警告!
而是一段冰冷、破碎、带着强烈电磁干扰杂音的指令片段!如同被强行塞入她意识的乱码:
指令:高频定向脉冲(模式:theta-7)
目标:门禁系统(物理锁舌\/电子锁芯)
强度:峰值(烧蚀)
执行:立即!
这指令…是激活方块?!攻击门锁?!
田翠的脑子一片混乱!来不及思考!门外那笃笃的叩击声已经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工具正在插入锁孔!
没有时间了!
“啊——!” 田翠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用尽全身意志力,将那段强行灌入她脑海的冰冷指令,如同精神炸弹般,狠狠“砸”向手中紧握的金属方块!
嗡——!!!!
金属方块内部猛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濒死引擎般的疯狂尖啸!整个方块瞬间变得滚烫!表面的金属甚至开始泛起暗红色!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凝练到极致的幽蓝色光束,如同激光炮般,猛地从方块前端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中激射而出!没有射向门,而是射向天花板!
光束无声地没入天花板!紧接着!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响,如同在混凝土深处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整个病房,不,是整个楼层都猛地一震!天花板的粉尘簌簌落下!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
滋啦——!砰!
病房厚重的电子门禁锁位置,猛地爆出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坚固的金属锁舌连同内部的电子芯片,在一声短促的爆裂声中,瞬间被一股无形的高温巨力熔穿、扭曲、报废!门框边缘的金属甚至出现了熔融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门锁…被从内部强行烧毁了!
门外,那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一片死寂。
田翠剧烈地喘息着,握着滚烫方块的右手剧烈颤抖,整条手臂酸麻胀痛,几乎失去知觉。成功了?暂时挡住了?
然而,芯片那疯狂的预警震动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急促!危险的指向…变了!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那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
就在她目光扫过去的刹那!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戳破气球的闷响!
窗户玻璃正中央,一个极其微小的、边缘光滑的圆孔毫无征兆地出现!没有碎裂声,没有飞溅的玻璃渣!仿佛那坚固的双层钢化玻璃只是柔软的黄油,被一根烧红的针瞬间洞穿!
紧接着!
一道细若游丝、带着幽蓝色尾焰的寒芒,如同死神的吐息,从那微小的孔洞中无声无息地射入!速度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
目标——田翠的眉心!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田翠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本能猛地向侧面扑倒!
嗤!
那道幽蓝寒芒擦着她的额角飞过!灼热的气流瞬间燎焦了她几缕发丝!一股皮肉烧灼的焦糊味弥漫开来!额角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寒芒去势不减,狠狠钉在她身后的白墙上!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个深不见底、冒着丝丝白烟的微小孔洞!
是特制的高温动能弹!或者…某种激光武器?!
田翠重重摔在地板上,断裂的肋骨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顾不上这些!窗户!攻击来自窗外!
她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个被洞穿的玻璃孔洞!
窗外,是对面住院楼灰白色的、冰冷的墙壁。没有任何人影。
攻击者在哪里?!对面楼顶?还是…空中?!
口袋里的芯片如同濒死的蜂鸟,震动得几乎要从她口袋里跳出来!警告信号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神经!方向…是上方!正上方!
田翠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刚才被方块光束轰击的位置,粉尘还在飘落。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不!不对!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天花板的通风口百叶栅格!其中一片栅格的边缘,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可这密闭的病房哪来的风?!
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通风管道!攻击者在那里!
几乎在她念头升起的刹那!
通风口的金属百叶栅格猛地向内爆裂开来!碎片如同锋利的刀片四射飞溅!
一个穿着深灰色紧身制服、如同壁虎般的身影,带着浓重的灰尘和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他的动作迅捷、精准、毫无声息!脸上戴着全覆盖式的、闪烁着冰冷红点的电子目镜面具,手中握着一支造型奇特、枪口还残留着幽蓝余烬的微型手枪,枪口瞬间锁定了地上挣扎的田翠!
“静默者-04”!
面具后那双毫无感情的电子红眼,如同来自地狱的凝视!
田翠的脑子一片空白!完了!避无可避!
就在这电光火石、死神镰刀已经挥下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如同惊雷般在病房门口炸开!
厚重的病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木屑纷飞!
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愤怒的雄狮,带着硝烟和雷霆之势猛冲进来!是陈锋!他显然听到了门锁被毁的异常爆响和玻璃被洞穿的声音,强行破门!
陈锋的枪口在冲入的瞬间就喷出了火焰!他根本来不及看清目标,完全是凭借经验和直觉,朝着通风口下方、那个从天而降的灰色身影所在的大致方位,悍然开火!
砰!砰!
子弹呼啸着擦过静默者的身体!一枚打在他肩胛处,溅起几点火花和碎裂的护甲片!另一枚擦着他持枪的手臂飞过!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子弹的冲击力,让静默者-04那精准到冷酷的锁定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他下落的轨迹微微偏移!
就是这零点几秒!
田翠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顾一切地在地板上翻滚!用尽全身力气滚向病床下方!
噗!噗!
两道幽蓝的寒芒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射入地板!灼热的气流烫得她后背生疼!留下两个深不见底、冒着青烟的黑洞!
“田翠!” 陈锋怒吼着,一边持续开枪压制那个如同鬼魅般落地翻滚、寻找掩体的静默者,一边试图向病床靠近!子弹打在病房的金属床架、墙壁、仪器上,火花四溅!刺耳的警报声终于被触发,凄厉地响彻整个楼层!
静默者-04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他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在狭小的病房空间内利用病床、柜子、翻倒的椅子作为掩体,高速移动、翻滚、规避!陈锋的子弹大部分落空,只有少数几枚擦过他的身体,溅起护甲的火花,却似乎无法造成致命伤!
他手中的那支奇特的幽蓝手枪,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从掩体后探出,都射出一道致命的寒芒!角度刁钻狠辣!
嗤!
陈锋闷哼一声!左臂外侧的衣物瞬间被灼穿!皮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的、深可见骨的血槽!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静默者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电子目镜的红光锁定陈锋的头颅!幽蓝的枪口瞬间抬起!
田翠躲在病床下,心脏狂跳!她看到了陈锋的危机!也看到了那个静默者抬起的枪口!
怎么办?!她手里只有那个滚烫的、似乎耗尽了能量的金属方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口袋里那枚沉寂了刹那的芯片,再次爆发出疯狂的震动!这一次,传递来的不是指令,而是一股强烈的、近乎灼烧的意念——指向她另一只手里一直紧攥着的那个玻璃瓶!
无花粉百合!
田翠的脑子一片混沌!花?花能干什么?!
但身体的动作比思维更快!在芯片那近乎灼烧的意念驱使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个装着百合花的冰冷玻璃瓶,狠狠朝着静默者-04抬枪瞄准陈锋的方向砸了过去!
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水光的弧线!
静默者-04的电子目镜瞬间捕捉到了这个飞来的物体!他持枪的手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似乎系统在评估这个“低速、无动能、无爆炸物”的投掷物的威胁等级。
评估结果:威胁度0。
枪口没有移开,依旧锁定陈锋。
玻璃瓶飞近。
就在玻璃瓶即将砸到静默者面具的前一刻!
异变陡生!
瓶子里,那朵一直静静绽放的无花粉百合,在剧烈的投掷震动下,中心那光滑平整的花蕊深处,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刺眼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炽白色光芒!
嗡!!!
一股无声无息、却强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高频定向强光脉冲,如同无形的巨锤,以百合花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静默者-04脸上那闪烁着红点的电子目镜面具!
滋啦——噼啪!
电子目镜的屏幕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晶,瞬间爆裂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纹!红光疯狂闪烁、扭曲,随即彻底熄灭!面具内部甚至冒出了一缕细小的青烟!
“呃——!” 静默者-04发出了一声极其短促、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怪异嘶鸣!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头部,整个身体猛地向后踉跄!持枪的手臂失控地向上扬起!
砰!
那道致命的幽蓝寒芒擦着陈锋的头皮射入天花板!
机会!
陈锋强忍左臂剧痛,眼中凶光爆射!枪口瞬间锁定那个失去视觉、身体失衡的灰色身影!
砰!砰!砰!
连续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子弹带着陈锋的愤怒和必杀的决心,精准无比地射入静默者-04的胸膛!
噗!噗!噗!
血花混合着碎裂的护甲片飞溅!
静默者-04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猛地一僵,随即重重地向后倒去,砸翻了金属输液架,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他倒在地板上,胸口三个狰狞的血洞汩汩冒着鲜血。脸上那副爆裂的电子目镜歪斜着,露出面具下小半张脸——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嘴唇紧抿,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冷的蜡像。他的身体还在轻微地抽搐着,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地面。
陈锋剧烈地喘息着,枪口依旧死死指着地上的尸体,鲜血顺着他的左臂不断滴落。他看了一眼躲在病床下、脸色惨白如纸的田翠,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摔得粉碎、水流了一地、花瓣零落却兀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无花粉百合,眼神充满了惊骇和后怕。
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走廊传来,医院的保安和增援的警察终于赶到!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田翠蜷缩在病床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看着地上那朵破碎却依旧发光的百合,看着静默者-04那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陈锋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口袋里的芯片,震动终于停止了。一片死寂。
然而,她掌心的那道疤痕,却传来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灼热的刺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疤痕深处……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