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老爹那张脸，气得跟调色盘似的，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甩手上楼的背影都硬邦邦的，活像谁欠了他几个亿没还。
不管了！
反正人是我捡的，也是我抱回来的，他同不同意，这小东西都得留下。
客厅总算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医生收拾器械的轻微声响。
我走到沙发边，看着毯子里缩成一团的小家伙。
脸上洗干净了，额头的纱布透着点药渍，衬得那张小脸更白更可怜。
呼吸倒是平稳了些，但眉头还是蹙着，像在梦里也被人欺负。
“李伯，他怎么样？”我压低声音问。
“烧退了点，但还得观察。皮外伤好处理，就是冻狠了，又饿得太狠，底子太虚，得精细养着。”李伯叹了口气，“寰年少爷，今晚得有人看着点，万一夜里又烧起来，或者有什么不舒服，得及时知道。”
“嗯，我看着他。”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小鬼是我从雪地里扒拉回来的，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责任感就压不下去。
扔给佣人？不行，我不放心。
送走李伯，我把他抱回房间，让刘姨在床旁边铺了厚厚的地毯，又抱来一床羽绒被，直接打地铺。
小家伙睡不安稳，偶尔会发出小声的呜咽，我就得爬起来看看，摸摸他的额头，掖掖被角。
后半夜他似乎有点低烧，哼哼唧唧的，我拿温毛巾给他擦手心脚心，又喂了点温水，折腾到天快蒙蒙亮，他才算安稳睡沉，我这才迷迷糊糊在地铺上歪过去。
感觉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觉得有道视线黏在我脸上。
困得眼皮打架，我勉强睁开一条缝——
嚯！一双又大又圆、黑葡萄似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那小脸离得还挺近，大概是因为好奇。
我：“……” (o_o)？？？ 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
那小家伙见我醒了，“嗖”地一下就把脑袋缩回了毯子里，只留下几缕不安分的黑发露在外面，毯子下面明显能看到小小的一团在微微发抖。
(￣▽￣*) 噗…这小笨蛋，害羞了？昨晚凶巴巴瞪我爸那劲儿呢？现在倒知道躲了？真是……可爱得有点犯规。
看着他这副怂样，我心底那点被人盯着睡醒的不爽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想逗他的恶趣味。
“躲什么？醒了就醒了。”我坐起身，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故意伸手去扯他的毯子，“让哥哥看看，烧傻了没？”
毯子被扯开一点，露出他通红的小耳朵尖和半张写满惊慌失措的脸。
大眼睛水汪汪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我…”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行了，醒了就好。”我懒得逗他了，掀开被子站起来，活动了下睡僵的脖子。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再看他——虽然换了干净的病号服，但露在外面的脖子、手腕、脚踝，全是黑一道灰一道的污垢，头发也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
(ー`′ー) 啧，昨晚太急，都没顾上给他好好洗洗。
这脏兮兮的样子，看着真碍眼，也…真让人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到底在那种地方滚了多久？
“起来，带你这只小花猫去洗干净。”我弯腰，不由分说地把他连人带毯子抱了起来。
小家伙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木头，小手无措地悬在空中，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我自己能走…”他小声抗议，声音抖得厉害。
“省省吧你，站都站不稳。”我毫不留情地驳回，抱着他径直走向一楼的客用浴室。
这小身板轻飘飘的，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更坚定了我要把他养胖的决心。
浴室门一关，暖气开足。
我把他放在防滑垫上，开始动手扒他那身宽大的病号服。
“啊！别…别脱！”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用手臂护住胸前，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整个人拼命往后缩，恨不得嵌进墙砖里。
(→_→) 我挑眉：“不脱衣服怎么洗？你打算裹着泥巴睡觉？” 这小东西，反应也太大了吧？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过看他那副羞愤欲死、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嗯，好像确实更可爱了点？我恶劣地想。
“我…我自己洗…”他声音带着哭腔，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我。
“你看得见自己后脑勺的泥？还是你胳膊够长能搓到后背？”我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想，直接上手，“别动！再动把你丢回雪地里！”
这威胁显然奏效了，他身体一僵，虽然还在微微发抖，但不敢再剧烈挣扎了，只是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剧烈颤动，嘴唇抿得发白，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w￣；) 行吧，闭着眼总比瞪着我强。
我打开花洒，调到合适的温度，温热的水流冲刷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冲开一道道黑色的泥水。
拿着柔软的浴球，沾上香喷喷的牛奶味沐浴露，我尽量放轻动作，避开那些淤青和伤口，一点点地给他搓洗。
脖子，后背，细细的胳膊，没什么肉的小腿……手指偶尔划过他冰凉的皮肤，能感觉到他控制不住的轻颤。
“疼？”我问。
他闭着眼，用力摇头，头发上的泡沫甩了我一脸。
(￣へ￣) 我抹了把脸，继续。
这小鬼，明明紧张得要死，还逞强。
洗到前胸和肚子时，他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看着他胸口那几根明显的肋骨，心里那点恶劣的玩笑心思也没了，只剩下沉甸甸的心疼。
这得是饿了多久？
好不容易把他从头到脚（除了头上的纱布）洗刷干净，用大浴巾裹成个蚕宝宝抱出来。
刚放到沙发上准备给他处理身上那些细小的擦伤淤青，卧室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年年？在里面吗？”妈妈温柔的声音传来。
我头都没抬：“在，妈，进来吧。”
门开了，妈妈带着一身好闻的馨香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衬得肤色更加莹白，眉眼弯弯，温柔得像一幅画。
“妈。”我喊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用棉签沾了药膏，小心地点在他手臂一块淤青上。
“嗯，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小朋友？”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走近了，目光落在我怀里的“蚕宝宝”身上。
小家伙大概是听到了陌生温柔的女声，悄悄把埋在浴巾里的脑袋抬起来一点，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然后，我就看到他那双眼睛里，“唰”地一下，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
(★w★)！！！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小嘴微张，整个人都呆住了，连害羞都忘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妈妈。
(￣▽￣) 噗…果然。
我就知道！我妈这张脸，对没见过世面的小鬼杀伤力是核弹级别的。
不过……我妈确实美，这点毋庸置疑。
妈妈显然也被他那副“看到仙女下凡”的呆样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美得更惊心动魄。
她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带着宠溺的责备：“不过下次别跟你爸爸那么大声唱反调了，他气得不行，又跑我那儿来告状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ェ￣；) 又告状！老爸这个幼稚鬼！每次吵不过我就去找妈妈告状，烦死了！“知道了妈。老爹真不要脸，动不动就告状，切。”我没好气地撇嘴。
妈妈被我逗笑了，张开手臂把我揽进怀里，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背。
熟悉的温暖和馨香包围过来，瞬间抚平了我因为跟老爸对峙而残留的那点烦躁。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到沙发上的小家伙。
他依旧裹在浴巾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和妈妈拥抱，那眼神……怎么说呢？
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看到了别的幼崽被母兽舔舐，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渴望，还有一丝怯生生的向往。
那目光直白得让人心头发酸。
妈妈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
她松开我，转向沙发上的小人儿，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带着能融化冰雪的温柔笑意，对着他，也缓缓地张开了手臂。
小家伙彻底僵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看看妈妈温柔的笑脸，又看看那向他敞开的、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是激动，也是巨大的惶恐。
“傻小子，愣着干嘛？”我忍不住出声，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脸颊，“妈妈要抱你呢。”
这句话像解开了什么封印。
他猛地从震惊和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带着一种笨拙又急切的渴望，像颗小炮弹一样，一头扎进了妈妈温暖馨香的怀抱里！(?????)?
他整个小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小手死死地、紧紧地抓住了……呃，抓住了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衣角？(￣w￣；)
我看着他那副埋在我妈怀里、只露出一个红通通耳朵尖、小手还死死揪着我衣服不放的模样，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这小东西，也太好玩了吧！
“好了，别逗他了。”妈妈笑着拍拍怀里那颗小脑袋，又蹭了蹭他的发顶，“小家伙，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动。
家，总得有个名字吧？我一边继续给他手臂上的淤青抹药，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对了妈，以后家里多个小豆丁，就他了。”我用棉签指了指怀里的小脑袋，“名字嘛…嗯，就叫祁炎吧。”
我顿了顿，看着药膏在他青紫的皮肤上化开，希望这药能带走疼痛，也希望这个名字能带来新生：“希望你这小家伙以后的日子，能像火一样明亮温暖，别像以前那么冷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怀里的小身体猛地一震！
他倏地从妈妈怀里抬起头，那双还带着水汽的大眼睛亮得惊人，直直地看向我(★w★)！！
那眼神里的惊喜、激动、难以置信，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依赖和……崇拜？
看得我心头莫名一跳，耳根也有点发烫。(? ???w??? ?)
啧，不就是取个名字吗？至于这么……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时间这东西，在祁家大宅里，尤其是在养一个小崽子的时候，溜得比兔子还快。
小炎炎，这个小名是我妈后来叫顺口的，说他像个小火苗，看着微弱，但生命力顽强，暖烘烘的。
我私下里还是习惯叫他“小鬼”“炎炎”或者“小管家”，他倒是不挑，叫他什么他都亮着眼睛应。
在我的“精心”投喂（主要是厨房刘姨的功劳）和“严格”督促（格斗老师比较严格）下，这小鬼像吸饱了水的豆芽菜，噌噌地长。
原本凹陷的小脸鼓了起来，有了点婴儿肥的弧度，摸起来软乎乎的。
细胳膊细腿也长了点肉，虽然离强壮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了。
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睛，褪去了最初的惶恐不安，变得清亮有神，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当然，这双眼睛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我周围半径一米之内。
名副其实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