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阵仗,看着墨旭那张冷酷无情的脸,被彻底背叛和玩弄的愤怒,混合着求生的本能,在我体内爆发!
“呵——!”
我发出一声嘶吼,不再压抑!
影卫营十年磨砺出的杀戮本能和超越极限的爆发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身体极速闪避!
腰间的软剑瞬间出鞘,化作一片死亡的银光!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已久的凶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剑锋所过之处,血花迸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御林军虽然精锐,但在一个毫无顾忌、只求杀出生天的顶尖杀手面前,依旧显得笨拙!
我如同虎入羊群,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血口!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这里是皇宫大内,是墨旭经营多年的老巢!
倒下一个,立刻有更多人补上!暗处更有冷箭不时袭来!
“噗嗤!” 剧痛从右臂传来!一支淬毒的弩箭穿透了我的臂膀!毒素瞬间蔓延,半边身体开始麻痹!
“呃啊!” 紧接着,一柄长枪狠狠刺穿了我的左大腿!鲜血如同泉涌!
我踉跄着,却不敢停下!
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我硬生生拔掉弩箭,折断枪杆,继续向外冲杀!
断臂的剧痛和毒素的侵蚀让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动作也变得迟缓。
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追兵,前方是巍峨的宫墙。
护城河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
我终于被逼到了高高的城墙边缘。
身后,是密密麻麻、杀气腾腾的追兵。
身前,是深不见底、散发着寒气的护城河。
断臂处血流如注,毒素让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扶着冰冷的墙垛,大口喘息着,回头望去。
墨旭在重重护卫下,站在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那些倒下的御林军,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消耗品。
呵……结束了。
也好。
这双手沾满的无辜鲜血,这被当成工具玩弄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好不甘心啊……没能看到墨旭……遭到报应的那一天……
绝望如同护城河的河水,瞬间将我淹没。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猛地扯下身上那件象征着“御前第一影卫”荣耀、此刻却沾满血污的黑色劲装!
然后是里衣……一件件,如同剥去一层层耻辱的枷锁。
最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面对着冰冷的河水,赤着上身,断臂的伤口狰狞可怖。
晚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疤的胸膛,看着那象征着无尽杀戮和屈辱的过去。
然后,我抬起头,望向墨旭的方向,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哑地喊出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夜风:
“墨旭!这身肮脏的皮囊……还给你!老子……不伺候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向后一仰,朝着下方漆黑冰冷的护城河,直直地坠了下去!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我!
河水疯狂地涌入我的口鼻,窒息感猛烈袭来!
身上的伤口接触到冰冷的河水,剧痛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断臂处更是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意识迅速涣散、模糊……
黑暗中,只有无尽的寒冷和沉重的下坠感……
……就这样结束了吗?
……
(意识沉浮)
……
再次恢复一丝微弱的感知时,首先钻入鼻腔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像是无数死物堆积在一起,在潮湿闷热的环境中加速腐烂发酵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紧接着,是冰冷黏腻的触感。
不是水,而是……泥泞?
有什么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糊在我的脸上、身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感。
然后,是细密的、冰冷的敲打感。
下雨了?
雨点不大,却异常密集,砸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我费力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的眼皮。
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细密的雨丝不断落下。
身下是冰冷湿滑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我……没死?
护城河没淹死我?
还是……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还是传说中的乱葬岗?
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尤其是胸口和右臂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
等等,我的右臂还在……
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我试图转动一下脖子,看看周围。
视线稍微清晰了一点点。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那颗早已冰冷麻木的心,都忍不住狠狠一颤!
尸骸!
堆积如山的尸骸!
有被草席简单裹着的,有直接裸露在外的,腐烂程度不一。
蛆虫在腐肉和白骨间蠕动,乌鸦在不远处的枯树上发出刺耳的“呱呱”声。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的坟场!而我,就躺在这尸山血海之中,像一个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更让我惊骇的是……我的身体!
这不是我原来的身体!
这双手……这双腿……如此细小!
如此瘦弱!
皮肤上布满了溃烂流脓的疮口,散发出阵阵恶臭。
稍微一动,就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尤其是胸口,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变成了一个孩子?!
一个病入膏肓、被丢弃在乱葬岗等死的……小乞丐?!
这是什么原因?我怎么会变成孩子?
一种荒谬感萦绕在我心底,这算什么?
还不如死了干净!老天爷,你是在玩我吗?
让我从一个地狱,跌落到另一个更不堪、更绝望的地狱?
求生的本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显得如此可笑和微弱。
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不断吞噬着我残存的一点意识。
冰冷的雨水带走体温,寒冷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我躺在冰冷的尸骸和泥泞中,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意识再次沉向黑暗的深渊。
就这样吧……也好……至少……不用再做那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刀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沉入永恒的虚无之际——
一道清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童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阳光,猛地刺入了我的耳膜:
“喂!这里怎么有个快死的小鬼?!”
这声音……如此鲜活!如此……格格不入地闯入了这片死亡之地!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费力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无比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雨幕被一把精致的油纸伞隔开。
伞下,站着一个穿着光鲜亮丽小皮靴、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年纪,脸蛋精致得像玉雕的娃娃,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秀气的眉毛,一手撑着伞,一手嫌弃地捂着鼻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烂泥里的我。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没有我熟悉的厌恶和冷漠,反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探究?
这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孩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就在我意识混沌,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时,那个小少爷竟然蹲了下来!
完全不顾地上的污秽,伸出他那白白嫩嫩、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小手,直接探到了我的鼻子下面!
微弱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呼吸拂过他的指尖。
小少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收回手,在昂贵的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看得我眼皮一跳),然后猛地转过头,对着身后跟着的、一个穿着黑色劲装、一脸为难和紧张的大人大声命令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还愣着干什么?!抬走啊!送到林老头那儿去!” 他小手指着我,语气斩钉截铁,“告诉他,救不活这小鬼,本少爷就拆了他的破诊所!”
那保镖显然很为难:“小少爷,这……这地方晦气,而且这孩子看着就不行了,怕是……”
“闭嘴!” 小祁北屿眼睛一瞪,那股与生俱来的骄横气势瞬间压倒了保镖,“我说抬走就抬走!哪那么多废话!快点!再磨蹭连你一起拆!”
保镖被自家小主子吼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连忙招呼另一个同伴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冰冷的尸骸堆里抬了出来,动作尽量轻柔地放在一副简易担架上。
身体被移动带来的剧痛让我闷哼一声,但更让我震惊的,是那只搭在我额头上的小手。
祁北屿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踮着脚,用他那只干净的小手,极其嫌弃却又带着一种古怪的认真,在我滚烫的额头上贴了一下。
“啧,烧得跟火炭似的,真麻烦!” 他嘟囔着,然后对着保镖吼道:“快点走!跑起来!他要死了本少爷唯你们是问!”
意识在颠簸和剧痛中再次沉浮。
最后的印象,是那小孩撑着伞,小跑着跟在担架旁,雨水打湿了他精致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皱着眉,时不时地催促着保镖快一点。
那小小的、在雨幕中奔跑的身影,和他那骄纵却不容置疑的命令声,成了我坠入彻底黑暗前,唯一感受到的、带着鲜活温度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流了无数个世纪,一丝微弱的光感和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了我的意识。
“……高烧不退……肺部感染严重……全身多处溃烂……身体里有一些器官直接坏死……营养不良到极点……这孩子能撑到现在简直是奇迹!但情况非常危险!随时可能……”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说话,语气充满了凝重和不可思议。
“我不管什么奇迹不奇迹!林老头,你给本少爷听好了!” 一个清亮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骄横童音猛地插了进来,盖过了那个苍老的声音,“我把他从乱葬岗捡回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摇头晃脑说废话的!救!必须救活!用最好的药!最贵的!钱不是问题!他要是死了……” 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我就把你药柜里那些瓶瓶罐罐全砸了!再把你胡子一根根拔光!”
“哎哟我的小祖宗!” 苍老的声音立刻变成了无奈和告饶,“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孩子的身体……唉!老夫只能说尽力!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 小祁北屿的声音斩钉截铁,“本少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东西,就算是块破石头,没我的允许,也不准它碎了!听见没有?!”
“是是是……听见了听见了……” 苍老的声音连声应着,充满了无奈和纵容。
接着是各种声音混杂:药材被捣碎的声音,还有那苍老的声音不断指挥着人做什么……
身体的感觉在慢慢恢复,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无处不在的剧痛!
像是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刺扎我的骨头和内脏!
尤其是胸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刀割!
喉咙干裂得像要着火,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烫,而溃烂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痒和火辣辣的疼。
我想动,想睁开眼睛,想喝水……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只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中沉浮挣扎。
“……烧得说胡话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林老头?)似乎凑近了。
“说什么了?” 小童音也近了,带着点好奇。
“听不清……好像……在喊‘陛下’?还有‘杀’?……唉,小小年纪,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怕是吓坏了……” 林老头叹息着。
陛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