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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苏州雨打双生坊百蝶穿花引祸端柳氏寻衅藏杀机血蚕残魂噬主

第六章·绣坊风起

江南的雨,细得像丝线。

我们在苏州城的巷尾租了个小院子,前屋当铺面,后屋住人。

牌匾是沈砚之写的,“双生绣坊”,字如其人,看着温和,笔锋里却藏着劲。

开张那天没放鞭炮,只请了隔壁的老绣娘剪了红绸,算是正式立了脚。

我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丝线,却总也穿不进针。

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沙沙”响,像母亲以前纳鞋底的声音。

沈砚之端着药碗走进来,药味混着药气,有点苦。

“又在发呆。”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伸手替我穿针,指尖划过我的手背,带着点烫。

“伤口还疼?”

我摇摇头,看着他左眼。

自过江后,他眼里的红光没再出现,只是偶尔会说视物模糊。

春桃去药铺抓了好几次药,都不见好。

“药别总喝了。”

我接过他穿好的针,“是药三分毒。”

“不喝怎么行?”

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帕子,上面绣了半朵栀子花,是我昨天开始绣的,“你看,这花瓣的弧度,再绣得圆润些就更好了。”

我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

他总这样,自己的事藏着掖着,倒把我的绣活看得比什么都重。

“沈砚之。”

我放下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的手顿了顿,随即拿起药碗,仰头喝了下去,喉结滚动,像吞了什么难咽的东西。

“没有。”

他放下碗,声音有点哑,“就是……昨晚梦见我娘了。”

“梦见她什么了?”

“梦见她在绣绷前哭。”

他看着窗外的雨,眼神飘远了,“手里拿着块红绸,说什么‘魂没归位,血线不稳’。”

魂没归位?

我心里一动,想起绣绷里的烛龙纹珠子。

自收服沈阔的副魂后,那珠子就一直温温的,像揣着颗小太阳,只是再没亮过。

“要不要看看绣绷?”

我起身想去拿,却被他按住手。

“不用。”

他摇摇头,“先好好做绣坊的生意,别的事,不急。”

话是这么说,可生意并不顺。

开张半个月,只接了两笔小活,还是隔壁老绣娘介绍的。

不是我们的绣活不好,是苏州城里早有了头牌绣坊“锦绣阁”,掌柜的姓柳,是个厉害角色,听说和知府沾亲带故,明里暗里打压同行。

这天下午,雨刚停,就来了个穿锦缎的丫鬟,下巴抬得老高,把块料子扔在柜台上。

“我家小姐要做件披风,绣百蝶穿花,三日后取。”

她斜着眼扫过屋里的绣架,“听说你们是新来的?手艺要是不好,仔细你们的铺子。”

春桃刚要接话,被我拦住了。

那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却带着股淡淡的脂粉味,和锦绣阁常用的香料一个味。

这哪是来做活,是来刁难的。

“百蝶穿花要金线勾勒翅膀,工费不低。”

我拿起料子,指尖划过上面的暗纹,“五十两银子,先付三成定金。”

丫鬟像是听见了笑话,“五十两?你们也配?锦绣阁才要三十两!”

“我们的蝶,会飞。”

我看着她,声音不高,“要是绣不出会飞的蝶,分文不取,再赔你五十两。”

丫鬟愣了下,大概没见过这么敢说的,撇撇嘴:“行!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蝶飞起来!”

她扔下十两银子,“定金!要是绣不好,看我不砸了你们的铺子!”

人走后,春桃急得团团转:“姑娘,这可怎么办?百蝶穿花哪能真飞啊?”

沈砚之却笑了,拿起云锦料子翻看:“她要飞,咱们就让它飞。”

他看向我,眼里闪着光,“还记得血绣的‘活纹’针法吗?”

我当然记得。

母亲的笔记里写着,用心头血混着晨露调染料,绣出的纹样能借风而动,看似活了一般。

只是这针法耗心血,上次绣百鸟朝凤图,我就差点晕过去。

“三日内要绣完,得日夜赶工。”

我拿起剪刀,开始裁料,“你帮我调染料,春桃烧热水。”

夜里,绣坊的灯亮到天明。

我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地绣,沈砚之坐在旁边,往染料里加晨露,偶尔替我擦汗。

云锦很滑,针脚不好定,我咬着牙,指尖被扎了好几个洞,血珠滴在料子上,晕开一小片红,倒像蝶翅上的斑点。

第二日傍晚,柳掌柜亲自来了。

她穿着宝蓝色的褙子,珠翠满头,进门就四处打量,像是在估价。

“听说苏姑娘有绝活,能绣出会飞的蝶?”

她走到我身边,看着绣了一半的披风,“让我开开眼?”

我没抬头,手里的针没停:“还没绣完。”

“我看也绣不完了。”

柳掌柜笑了笑,声音尖细,“三日期限,现在才绣了一半,怕是想赖账吧?”

她突然伸手,想抢我手里的披风,“要不这样,这料子不错,给我吧,我让锦绣阁的绣娘帮你绣完,也算给你个面子。”

“放手!”

我往回一拽,她的指甲刮过我的手背,留下几道红痕。

“哟,还挺横?”

柳掌柜往后退了一步,扬声道,“我可告诉你,这苏州城的绣活,我说了算!你们这小破铺子,识相点就赶紧关门,别逼我动手!”

沈砚之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账本:“柳掌柜,我们开门做生意,凭手艺吃饭,碍着你什么了?”

他把账本放在柜台上,“这是你上个月让伙计来砸隔壁张记绣坊的账,还有前年克扣绣娘工钱的单子,要不要我送到知府衙门去?”

柳掌柜的脸瞬间白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柳掌柜心里清楚。”

沈砚之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我们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三日后,你家小姐来取披风,要是满意,这事就算了。”

“要是不满意……”

他拿起账本,“咱们就去衙门说道说道。”

柳掌柜咬着牙,看了看我手里的披风,又看了看沈砚之手里的账本,最终还是怂了,“好!好得很!我等着!”

她甩袖而去,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着她的背影,春桃拍着胸口:“公子真厉害!吓得她脸都白了!”

沈砚之却没笑,拿起我绣了一半的披风,眉头皱起来:“这蝶翅的弧度不对,得改改,不然飞不起来。”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笑了笑:“放心,误不了事。”

第三日清晨,披风终于绣完了。

百只蝴蝶,形态各异,翅膀上用了活纹针法,在晨光里微微颤动,真像要飞起来似的。

我看着料子上的血迹,突然觉得头晕,眼前发黑。

“绣娘!”

沈砚之扶住我,声音发紧,“说了别这么拼!”

他探了探我的额头,“又发热了,回屋躺着去。”

我摇摇头,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马车声。

是那个丫鬟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想必是她家小姐。

“披风呢?”

丫鬟冲进屋,嚷嚷着,“我家小姐等着穿呢!”

沈砚之把披风拿出来,展开。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百只蝴蝶像是被风吹动,翅膀轻轻扇动,有几只竟像要从料子上飞出来,围着小姐的发髻打转。

“呀!真的会飞!”

小姐惊喜地拍手,眼睛亮晶晶的,“比锦绣阁绣的好看多了!”

她看向我,“姐姐好厉害!我以后的衣裳,都让你绣好不好?”

丫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敢说话。

小姐付了工钱,临走时还说要带朋友来,算是替我们做了宣传。

她们走后,我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躺在里屋的床上,沈砚之坐在床边,正往帕子上倒药汁,要给我擦额头。

他的左眼有点红,像是没睡好。

“你又用了活纹针法。”

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点责备,又有点心疼,“说了那针法伤身。”

“不是为了生意嘛。”

我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很烫,“你的眼睛……”

“没事。”

他抽回手,转身去倒茶,“就是有点累。”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慌。

他最近总是这样,躲躲闪闪的,尤其是提到他的眼睛时。

夜里,我被渴醒,起身喝水,却看见沈砚之不在床上。

走到外屋,见他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那半块烛龙纹绣绷,对着月光看,左眼的红光又出现了,淡淡的,像蒙了层血雾。

“沈砚之?”

我轻声喊他。

他猛地回头,红光瞬间消失,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醒了?”

他把绣绷藏起来,语气有点不自然,“渴了?我给你倒水。”

“你在看什么?”

我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铁锈,又像血腥。

“没什么。”

他避开我的目光,“就是睡不着,看看绣绷。”

我伸手去摸他的左眼,他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别碰。”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有点疼。”

我的心沉了沉。

他有事瞒着我,而且是和他的眼睛,和那绣绷有关。

接下来的几日,绣坊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

都是冲着“会飞的蝶”来的,有富家小姐要做嫁衣,有商户要做幌子,订单排到了下个月。

春桃忙得脚不沾地,沈砚之却越来越沉默,常常一个人待在里屋,半天不出来。

这天下午,我正在绣一件嫁衣的凤冠,突然听见里屋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瓷瓶碎了。

我跑进去,见沈砚之倒在地上,左手捂着左眼,地上有血迹,还有个碎了的药碗。

“沈砚之!”

我扑过去,扶起他,他的左眼流出两行血,染红了脸颊,“你怎么了?”

他睁开眼,左眼的红光像火焰一样,烧得吓人,“别碰我……”

他推开我,声音沙哑,“我控制不住……”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像血蚕卫的爪子。

我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血蚕魂入体,需以双生血镇之,否则魂噬其主。”

双生血!

我咬咬牙,抓起桌上的剪刀,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往他左眼上抹。

血刚碰到他的眼皮,他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红光猛地暴涨,又瞬间熄灭。

他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晕了过去,左眼的血却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

春桃听到动静跑进来,吓得脸都白了:“姑娘!这……这可怎么办啊?”

“别慌!”

我撕下裙摆,按住他的眼睛止血,“去拿我放在床头的小盒子,里面有颗红色的药丸!”

那是母亲留下的“定魂丹”,说是万不得已时能稳住心神,我一直没敢用。

春桃很快拿来药丸,我撬开沈砚之的嘴,把药丸喂进去,又给他灌了点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的血终于止住了,呼吸也平稳了些。

我扶他躺在床上,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针扎着疼。

他体内的,根本不是咒,是血蚕魂的残魂!

沈万山当年不仅下了咒,还把血蚕魂的碎片种进了他体内,用他的血肉养着,难怪他总说左眼疼,难怪血绣阵启动时他会失控。

母亲和沈母肯定知道这事,不然不会留下双生绣和定魂丹。

她们布的局,远比我想的更深。

夜里,沈砚之醒了,眼神清明了些,只是没力气说话。

我坐在床边,替他擦脸,“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怕你……怕你像我娘一样……”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怕我像沈母一样,为了救他,被血蚕魂反噬。

“我不是你娘。”

我握住他的手,“我们是双生,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第二日,柳掌柜又来了,这次没带丫鬟,自己提着个食盒,脸上堆着笑。

“苏姑娘,沈公子,之前是我不对,别往心里去。”

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些点心和补品,“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我没接,看着她:“柳掌柜有事就直说吧。”

柳掌柜的笑僵了僵,从怀里掏出封信,“实不相瞒,我是来求你们帮忙的。”

“这是知府大人的信,他女儿下个月出嫁,想要件‘凤还巢’的嫁衣,点名要用活纹针法,说只有你们能绣。”

我接过信,上面的字迹果然是知府的,盖了官印。

“他怎么知道活纹针法?”

“是……是之前那位小姐说的。”

柳掌柜低下头,“知府大人说了,只要你们肯绣,赏银一百两,还能帮你们把绣坊的名号报上去,以后在苏州城,没人敢为难你们。”

一百两是很大的数目,足够我们把绣坊扩大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知府怎么会突然找我们?他和沈家有没有关系?

“让我想想。”

我把信放在桌上,“三日后给你答复。”

柳掌柜走后,沈砚之从里屋走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不能接。”

“我知道。”

我点头,“这嫁衣怕是个陷阱。”

我拿起信,对着光看,信纸背面隐约有个印记,像条小蛇,和沈万山拐杖上的血蚕印,一模一样。

知府和沈家,果然有关系。

他要“凤还巢”嫁衣,怕是想借活纹针法,引出我体内的血绣之力,好控制血蚕魂。

“那我们怎么办?”

春桃急了,“得罪了知府,咱们在苏州城待不下去啊。”

“待不下去,就走。”

沈砚之走到绣架前,拿起那件没绣完的凤冠,“但走之前,得把账算清楚。”

他看向我,眼里闪着狠劲,“他要凤还巢,咱们就给他绣一个,只是这凤,得带点刺。”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用活纹针法绣凤,再偷偷加上“噬邪”咒,让穿嫁衣的人,被血蚕魂的邪气反噬。

只是这针法更耗心血,怕是会伤到他。

“你身子……”

“没事。”

他打断我,拿起针线,“你忘了?我们是双生,你的血,我的魂,合在一起,什么邪祟都不怕。”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开始赶制嫁衣。

沈砚之的左眼偶尔还会疼,但他忍着,帮我调染料,画纹样。

我知道他在硬撑,却没戳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嫁衣的凤冠绣到一半时,柳掌柜又来了,这次带了个老嬷嬷,说是知府府里的,来看看进度。

老嬷嬷的眼睛很毒,盯着我们的染料看了半天,又摸了摸绣线,“这染料里,加了什么?”

“没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染料碗,“就是些寻常的花汁,加了点晨露。”

老嬷嬷冷笑一声,“晨露可养不出这么活的线。”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的伤口,“是心头血吧?苏姑娘真是好本事,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我疼得皱眉,刚要抽回手,沈砚之突然挡在我面前,一把推开老嬷嬷,“放肆!”

他的左眼又泛起红光,吓得老嬷嬷连连后退。

“沈公子息怒!”

柳掌柜赶紧打圆场,“嬷嬷是老糊涂了,您别介意。”

她拉着老嬷嬷,“我们先走了,嫁衣的事,劳烦二位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知道,麻烦要来了。

老嬷嬷肯定认出了血绣的味道,知府很快就会知道,我和沈砚之,就是他要找的人。

夜里,沈砚之突然抓住我的手,“嫁衣别绣了,我们今晚就走。”

“走不了了。”

我看向窗外,巷口有黑影闪过,“他们已经把这里围住了。”

我拿起那件没绣完的嫁衣,“既然来了,就别想空手走。”

我看着他,“还记得‘血茧’针法吗?”

他当然记得。

那是血绣的禁术,用双生血混着怨气,绣出的茧能困住邪祟,只是代价极大,施术者会折损阳寿。

“你想……”

“我想让他们知道。”

我拿起针,刺破他的指尖,又刺破自己的,让血滴在嫁衣上,“苏家的血绣,不是谁都能碰的。”

沈砚之没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将双生血滴在嫁衣的凤纹上。

凤眼突然亮了,像两颗血珠,在黑暗里闪着光。

巷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但这次,我们不会再逃了。

有些债,总得在江南,了了。